“相互宝”要退出？网络互助已是穷途末路了？

“相互宝6月11日被关停”的消息冲进微博热搜。虽然蚂蚁集团回应为“假消息”，然而关于相互宝的热议从未停止。

今年，网络互助行业遭遇了一轮大清洗。短短半年多时间，小米互助、美团互助、轻松互助、悟空互助、360互助等六家网络互助平台都相继宣布关停「离场」。经历了两次高速发展的网络互助行业，正在面临“玩家”加速「退群」的局面。

回顾网络互助行业十年，网络互助曾经是BigTech重兵押注的重要赛道。巅峰时期，互助平台数量超过200家。然，进入在2021年，拥有千万级别用户的“明星玩家”都相继宣布停业。

曾经被作为商业保险补充，因其低门槛吸引了众多用户的网络互助行业，到底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多巨头平台关停，十年喧嚣发展，网络互助是否已到穷途末路了？关停到底是不是行业发展的唯一出路？

一、「转身离开」

“相互宝被关停”的消息传出来前，「离开」已经成为当前网络互助行业的主基调：

1月31日，美团旗下美团互助宣布停业；

3月24日，轻松互助宣布关停互助平台；

3月26日，水滴互助也宣布终止互助计划；

3月30日，悟空互助宣布关停悟空互助社；

5月14日，小米互助正式关停互助平台；

5月20日，360数科旗下360互助关停；

更早之前，2020年9月，百度旗下灯火互助也宣布停业

发现没，这些平台手握大量用户，有的甚至高达千余万。

网络互助的退潮，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更猛。

回顾整个网络互助行业的过去十年，网络互助平台曾经有两次大起大落。

2011年，国内首个网络互助平台“抗癌公社”成立。此后，各类网络互助平台不断涌现。巅峰时期，互助平台数量一度超过200家。

然而，彼时无门槛、无监管、无标准，从根源上为后来的行业乱象埋下了伏笔：部分平台通过成员提前预付款形成资金池，部分互助平台甚至承诺“刚性赔付”。

在历经五年多“裸奔”后，2016年底监管出手了。原银保监会对网络互助平台开展专项整治工作，大量网络互助平台关停。2017年，只有不到10家互助平台还在坚持，监管重拳下，行业从野蛮生长进入了萧条期。

直到2018年，蚂蚁金服入局，相互保（后改名“相互宝”）横空出世，网络互助成为BigTech押注的重要赛道之一——滴滴、美团、新浪等互联网巨头纷纷入场，这是网络互助应来大发展的关键时刻，也是高光时刻。

在互联网平台大流量、大资本加持下，网络互助一路高歌，网络互助平台甚至一度与重疾险相抗衡。彼时，网络互助从“草根”时代进入了“大玩家”时代，网络互助从“小众“走向“大众”。

市场对网络互助曾充满期待。据蚂蚁集团此前曾发布《网络互助行业白皮书》预计，到2025年互助参与人数将达到4.5亿人，覆盖中国14亿人口的32%左右。

还有一组可对比的数据，截至2020年5月底，我国已有3.3亿人加入网络互助平台，而在2016年，这一组数仅有不到2000万人。

然而，从去年底开始，多家互联网巨头旗下网络互助平台离场。与2017年大批“草根玩家”关停相比，这一轮拥有千万级用户级别的“明星玩家”离场，对行业释放了更加悲观的情绪。

由兴至盛，到如今的颓势，网络互助到底怎么了？

二、「先天不足」

 “0元加入、大病互助”……以低门槛搅局传统保险行业，网络互助一经诞生就受到用户追捧。

然而如今巨头相继退出、行业走入困局，在女记看来，或许源自网络互助模式“先天不足”——本质上，网络互助不是保险，同时经营模式上缺乏可持续性。

网络互助如何定性，决定了潮水的方向、决定了行业命运。

从业务上看，网络互助，其实就是通过互联网平台，用户之间通过互助协议，彼此承诺分担风险。以相互宝“大病互助计划”为例，在过去一年中分摊金额总计为91元，最终6.8万人获赔，平均每人获赔13万左右。从结果来看，看起来很像保险。很多市民把类似网络互助计划，当做医保和商业保险的补充，毕竟门槛低又便捷，动动手指就能购买，有个保障，何乐而不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网络互助产品性质不明确，这样的“先天不足”，埋下了许多雷区。在网络互助发展早期，就曾发生过因为平台累积了太多风险用户，然而偿付能力不足，拒绝刚性赔付，最后不得不解散的案例。

更让人担忧的是，网络互助平台的沉淀资金，并没有任何监管。据女记不完全估计，巅峰时期行业资金沉淀规模至少在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级别。

2016年原保监会重拳出击，结束了网络互助行业的野蛮生长，也划定了几大红线：不能自称是保险业务，将保险产品与互助计划混淆；不能打着“保险创新”等名义进行误导宣传；不能自称互助计划及资金管理受到政府监管；不得以互助计划名义收取保险费并非法建立资金池。

是的，直击命门。

这使得刚刚成立42天的“相互保”更名为“相互宝”。监管的定性，让网络互助被踢出保险界，脱下了商业保险的外衣、打回原型。

监管对行业的第一次重拳，将网络互助与保险业务做了本质区分。2020年银保监会打非局再次重拳出击，发文指出网络互助平台属于非持牌经营，涉众风险不容忽视。“部分前置收费模式平台形成沉淀资金，存在跑路风险，如果处理不当、管理不到位还可能引发社会风险。”

“先天不足”的同时，网络互助还遭遇了“后天成长畸形”——商业模式的不可持续，为行业发展的不确定性增添了更多压力。

早在2019年初，17互助的退出公告中称，一直以来,因没有找到通过互助服务盈利的模式，导致亏损严重。就连互联网巨头们也逃不过这个魔咒。有业内人士指出，分摊人数下滑，遭遇发展瓶颈、盈利难等问题是美团互助退出的原因之一。即使是相互宝，盈利也仅靠分摊金额8%的管理费。

“先天不足”与“后天成长畸形”，让网络互助命途多舛。

然而，仍有不少平台寄希望于发牌。但是，随着潮水褪去、退出加速，行业能不能等到发牌的那一天还不好说。更何况，去年底开始BigTech的强监管时代来了，无论是整体的金控监管，还是信贷、支付等业务线条都逐一纳入监管。“强化金融控股公司和金融科技监管，确保金融创新在审慎监管的前提下进行”更是被写入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

三、「潮水的方向」

被给予厚望，有望推动中国多层次医疗体系的网络互助，真的彻底凉凉了吗？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遭遇强监管的同时，网络互助平台对用户的吸引力也正在逐步减弱。

实际上，自去年11月份参与人数达到1.06亿人最高峰后，相互宝环比增速出现负增长。据女记统计，去年11月至今，相互宝用户规模减少了1870多万人。

分摊金额也水涨船高，从之前的0.05块涨到6块多，甚至有知乎用户发出了“相互宝一年涨价100倍，要不要退出”这样的疑问。

更让用户最为担忧的是，分摊金额的持续上升，逆选择风险不断增加，其他参与者可能因分摊负担增加而跟随退出，不愿继续分摊风险(互助金)。

这也是目前网络互助平台，所共同面临的困境。这不禁让很多人想问，网络互助的浪潮方向究竟将向何方？

在女记看来，方向一，则是纳入监管，但参考以往金融创新监管，也许发牌很难，或许底线监管将成为可行性方向之一，但是对于涉众平台也许将会被排除在外，毕竟监管最担心的是金融系统性风险。也许，专注某细分领域将有更大机会。

此前，南开大学保险系教授朱铭来就曾表示，相互保险并不适用于“大而广”的经营模式，但在特定领域如服务特定产业链或人群更有发展机会。比如宁波慈溪的养殖业互助保险协会或者以社区医院为平台的医疗互助保险机构等，规模适当、信息透明，同时道德风险可控，既有熟人社会的文化基础，又有规范的财务和精算操作。“精耕小众市场，这才是相互保险的理想模式。

更为重要的方向是，网络互助与保险业务融合发展，赋能传统保险业务。比如网络互助发展成为保险产品转化工具，甚至是传统保险公司数字化转型的抓手。传统保险模式与客户只是合同关系，并没有太多互动和粘性。在数字经济时代，缺乏互联网基因的传统保险公司更需要网络互助这样的模式，与用户交流、沟通。与此同时，也会助推保险行业投资者教育。特别是疫情之下，保险业务被更多用户接受，亟需更大范围的普及。

因此，女记认为，未来也许网络互助或将与传统保险公司“联姻”，成为类似于助贷，或许可以称之为“助保机构”。

方向三则是彻底与“类保险”分道扬镳，不承诺刚性赔付，转向纯公益模式。如夸克联盟在2016年底就曾获得当地政府颁发的公益牌照，在其首页的互助基金项目上方提示：“公益捐助是单向的赠予行为，不能预期获得确定的风险保障回报”。

女记有话说：

「相互宝」关还是不关？也许答案已经有了。

这不是用户，也不是当下监管语境下BigTech可以左右的。但我们期待，在严监管的大趋势下，对于过去几年科技带来的金融科技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不是再次采取一刀切的全盘否定，这对于中国金融行业的健康发展，对于用户来说，都不是可以最佳结果。何不在一个可控的“沙盒”中，让创新仍心存希望呢？

（作者：新金融女记 ）

声明：本文由21财经客户端“南财号”平台入驻机构（自媒体）发布，不代表21财经客户端的观点和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