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奥利是一个以即时、自然、本能的态度工作的艺术家,他就是他自己的设备。他是一个极好的天然艺术家、一个光的萨满、一个敏感的人。某种意义上讲,他自身就是一种媒介。”此次展览的策展人之一老罗(Rosari...
“治奥利是一个以即时、自然、本能的态度工作的艺术家,他就是他自己的设备。他是一个极好的天然艺术家、一个光的萨满、一个敏感的人。某种意义上讲,他自身就是一种媒介。”此次展览的策展人之一老罗(Rosario Scarpato)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如此评价。
在北京三影堂艺术中心的展厅内,一张奇异的月亮照片引人驻足。
画面中间的月亮散发出深蓝色的诗意幽光,斑驳而纯净。这张奇妙的图像,是意大利国宝级艺术家保罗·治奥利(Paolo Gioli)“自然”部分的作品之一。技术上他选择了最直接的表现手段,从铝板上的针孔观察月亮。剥离技术特性后,图像获得了自然、清晰、原始的,无污染和滤镜的形象,去除了对光鲜的刻意营造。
“治奥利是一个以即时、自然、本能的态度工作的艺术家,他就是他自己的设备。他是一个极好的天然艺术家、一个光的萨满、一个敏感的人。某种意义上讲,他自身就是一种媒介。”此次展览的策展人之一老罗(Rosario Scarpato)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如此评价。
近日,保罗·治奥利个展——“选集/类比:电影及摄影作品(1969年至2019年)”于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启幕。展览由布鲁诺·迪·马里诺教授(Bruno di Marino)和老罗策展,是继2007年艺术家在意中艺术工作室798空间中国首展后的第二次国内展览。本次展览集中呈现了100多件保罗·治奥利的宝丽来摄影作品和电影作品,分为四个板块:自然、身体、面孔、媒介。
保罗·治奥利1942年10月12日出生于意大利罗维戈的萨扎诺。1976年,他移居米兰,并加深了对摄影的兴趣。多年以来,他的摄影作品获得了意大利国立绘图研究所、巴黎蓬皮杜中心、阿尔勒国际摄影节等多个重要机构的认可。
“我把他(治奥利)称为‘360度艺术家’。他的早期创作其实以绘画为主,在1960年代初他停止了绘画,逐渐靠近了电影和摄影。我们观看治奥利的作品时,会发现他在创作中使用了多种媒介,比如他将宝丽来转印到画纸等材料上,使得最终的结果非常具有绘画性。也正因此,治奥利的创作可以被看作是摄影作品和绘画作品之间的对话。” 策展人、艺术史学家布鲁诺·迪·马里诺说。
日前,作为联合策展人的老罗(Rosario Scarpato)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也分享了他对于治奥利光影世界的思考。
意大利国宝级艺术家保罗·治奥利(Paolo Gioli)。 图片来源: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供图
漂浮的面孔
纵览治奥利的作品,人体、躯干、静物(花朵、树叶)、面孔是常见的主题。
“自然”部分尤其呈现出治奥利的天真感,也是治奥利作品中最“有机”的部分。在这一系列中,他尝试了一些非常具有实验性的手法,如接触印象法,将叶子、花朵直接与底片接触并成像。
事实上,“面孔”也是治奥利作品中重要的主题。与模仿古典主义的躯干姿势不同,保罗·治奥利拍摄的陌生人脸孔变成了面具和拟像,被困在几何图形叠加的表面,伴随着亮斑的干扰,最终以痛苦的姿态呈现。
“我美化了这些面孔,让它们从原始的图像中显现,使用射灯照亮他们,突出了对照片的修饰。在定格的动画中,这些图像被激活并融合成一个漂浮的脸。”治奥利如此解释。
其中的“欺压”系列作品极具代表性,呈现了一系列看起来正在遭受巨大痛苦的面孔。在这里,治奥利也使用了绘画的手段,在作品中绘制彩色几何图形、制作光斑,并通过宝丽来之间的重组、拼接最后形成了艺术家独一无二的、饱含个人特色的作品。
光影“炼金术”
“真正的主题不是他拍摄的内容,如树叶、面孔、躯体等,而是他布置场景的方式。”
在策展人看来,治奥利的审美受到19世纪影像先驱作品的两种媒介影响,当时电影尚未发明。艺术家在静止和动态影像之间展开对话,将图像以动态的方式重新放大或组合,这样的创作手法与传统的炼金术类似。
在使用宝丽来这种灵活的手段进行摄影研究时,保罗·治奥利打破了摄影的常规范式。治奥利将相机中的部件拆除形成特殊的成像效果,或者将不同大小的底片转印至画纸、丙烯、丝绸布等各种材质上,甚至重组设备、改造、移除部件。事实上,宝丽来公司一直对他使用即时成像产品的技术表示怀疑,因为这不符合说明书上的指示使用。通过将材料转移到非胶片载体上,治奥利将宝丽来提升到了美术的水平。
“治奥利使用宝丽来创作的作品,实际上是一种摄影绘画或绘画摄影。他可能是世界上极少数能够以这种方式创作的人。也许是唯一的一个。”老罗评价道。
《21世纪》:您眼中的治奥利是怎样的艺术家?他早期的绘画经历如何影响了他的摄影表达?
老罗:对我来说,治奥利是一个伟大的实验艺术家;一个真正的、全方位的艺术家,他使用不同设备不断进行研究,从不满足于这些设备所产生的直接效果,而是经常对设备进行革新。这些设备是属于他自己的诗意表达,是他作品的真正主角。我指的不仅是机器,还有他的过程和技术(从拍摄到冲洗和印刷)。事实上,他在1972-1973年所放弃的绘画媒介,一直存在于他的作品中,即以摄影、丝印或石版画和电影等媒介进行呈现。在他的艺术实践中,我们可以在他1960年代的抽象油画中感受到他的绘画创作手法。然而,治奥利明白,仅仅依靠绘画这一媒介,他的研究范围将被严重地局限。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通过电影和摄影,通过光、乳剂、照相机的原理,通过印刷技术等其他媒介来进行绘画创作,依然是可能的。
《21世纪》:治奥利的许多摄影作品,都采用由宝丽来照片转印到画图纸上,结合摄影技术和手艺加工的方式进行创作。和传统相比,这种创作方式有何不同?
老罗:治奥利发明了几种创作宝丽来的方法,在那之前,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工作。他借鉴了以前的艺术大师们的作品,但在现实中,他也不断在改造、增加、创造新的东西。比如L系列(Luminescenti系列)。他首先用一盏能够释放光线的强光灯,透过3M公司的特殊材料,进行人体和雕像的拍摄。在这种光线消失之前,他把它转移到宝丽来相机上。我们可以说,他的美学是关于“转移”(transfer)的运用,用多种多样的技术完成的转移。
《21世纪》:治奥利的作品中呈现出一种割裂、拼接、碎片化、被遮蔽的斑驳效果。这一特征在面孔系列表现得尤为明显,人物面孔上常被彩色碎片、如同刀痕的曲线、手或其他面孔所覆盖,您如何解读这种表达方式?
老罗:事实上,治奥利的作品可以用一种象征性方式来解读。这位艺术家回顾了经典的肖像学,他作品中的一些面孔会让人联想到宗教图像。他有一些作品被命名为“面具”,这使人想到远古时代。在治奥利创作中反复出现的一个符号,是作品中面孔和身体经常是被折磨的、殉道的。实际上,治奥利的作品经常呈现出对圣徒的痛苦的参考。通过打破、中断和重叠,他试图构建一种碎片化的美学,类似于电影剪辑中使用的交叉、淡化。他的艺术实践是多种媒介之间的对话:电影、摄影、绘画和图像。
《21世纪》:媒介是艺术家表达自我的方式,但仅此而已。抛开技术手段,您认为治奥利试图在他的作品中表达什么主题?
老罗:正如我刚提到的,主角是设备。这不是因为技术形式上的精湛,就像说“看看我在发明技术方面有多好!”而是一种诗意的表达。在治奥利身上,出现了一种诗意的装置,或者说出现了某种音乐性。真正的主题不是他拍摄的主题,而是布置场景的方式。这在他的电影创作中甚至更为明显。所有重要的实验电影人都将此作为他们电影的中心,并得以完成一个故事。诸如Ernie Gehr或Michael Snow这样的电影人,治奥利也遵循了这个传统。通过他的作品,治奥利其实表现的是他自己。
例如本次展出的模仿巴耶尔(Hippolyte Bayard)行为的肖像,治奥利不仅想表达对巴耶尔的致敬,也想表达自己。因为他是一个殉道者,一个在艺术和摄影界被误解的人。他没有太多的怨恨或戏剧性,而是略带有讽刺意味。我们应该更多地看到这一点,避免只看他不安和痛苦的情绪。
(作者:刘美琳 编辑:梁信)
21世纪经济报道及其客户端所刊载内容的知识产权均属广东二十一世纪环球经济报社所有。未经书面授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使用。详情或获取授权信息请点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