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突袭下的英国：一波三折开启“全面解封”，新一轮疫情暴发已在路上？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唐唯珂 实习生 罗怡然 广州报道 8月16日起，英格兰政府宣布，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病例的密切接触者，如果已完成两剂疫苗的接种或未满18岁，则无需隔离10天。此举被称为“回归正常的又一步”。

在德尔塔突变株横扫全球之下，反复无常的疫情形势导致英国原定的全面解封计划推迟，而后确诊病例迅猛上升，迎来新一轮反弹。截至当地时间8月16日，英国政府网站公布最新数据显示，过去24小时英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2.8万余例，累计确诊超629万例；新增死亡病例26例，累计死亡13万余例。从趋势上来看，12日以来英国本土新增连续两天超3万后，逐渐回落至2万余人。

今年6月，受德尔塔变异病毒的影响，英国新冠肺炎疫情卷土重来。5月底单日新增尚在5000-6000人左右，进入6月后，新增确诊病例一路飙升，7月10日甚至达到了最高6.7万人。除德尔塔变种病毒外，英国还发现了Lambda变种病毒。6月25日，英国公共卫生部报告了6例“Lambda”拉姆达变种病例。

不断新增的确诊病例、疫苗效用的不确定性、新型变异毒株的肆虐……多重因素一直在考验英国的防疫政策决策者。不过，“解封”是一把“双刃剑”，经济可能会因“解封”出现反弹，但也会导致疫情进一步恶化。英国专家预测，英国10月份很有可能会暴发一波大规模感染。

从“全民免疫”到艰难的全面解封

2020年3月，英国的“全民免疫”计划曾轰动一时。英国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瓦兰斯曾和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一起向公众汇报“全民免疫”方案。方案显示，英国会有超过60%的人感染新冠病毒并最终获得免疫力。幸而，这场闹剧最终并没有成为现实。

英国对于新冠疫情的防控政策可谓是变化诸多。

在提出“全民免疫”后不久，英国政府突然收紧了防疫政策。2020年3月20日，英国政府正式下令，即刻关闭全国所有酒吧、餐厅、咖啡厅。还宣布了为期3周的“居家令”、关闭全英学校、免费诊疗新冠患者等举措，均由之前的“建议”变成了强制。

2020年5月10日，英国政府宣布分阶段实施解封计划，允许一定条件下的自由外出。 然而10月随着英国英格兰地区新冠确诊人数飙升，英国出台更为严格的“三级封锁”措施，以控制第二轮新冠疫情的蔓延。

其中“极高风险”地区禁止家庭聚会；除工作和健康等原因，不建议出门；关闭餐馆和酒吧。2021年1月，英国启动第三轮新冠肺炎疫情封锁措施，要求民众待在家中，政府呼吁在大规模接种疫苗扭转局面之前，在全国范围采取最后一次重大行动来控制病毒。

7月19日，英国正式全面解封。看起来似乎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佩戴口罩将不再是官方强制的要求，1米社交距离规范将被废除，大型活动将不需要通过官方审核验证，所有场所全部恢复营业，其中夜店将在2020年3月以来首次对大众开放。电影院、剧院等室内场所出席人数将不再受限制。各企业单位可以选择取消在家工作。

英国部分公司开始让员工回到办公室上班。住在曼彻斯特的林女士（化名）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暂没有接到公司要求返回办公室的强制规定，所以仍然在家中远程办公。

“我不是很赞同全面解封的政策。因为在这之前，大部分日常需求的地方都开放了，全面解封无非是开放了club等高密集场所，以及不强制戴口罩。”

对于目前身边的环境，林女士表示：“平时在路上或者公园里面人会比疫情前要少一些，不过周末在市中心、商场等娱乐地点，人还是挺多的，主动戴口罩的人可能一半不到。”一开始，林女士还会时常关注每日新增病例，后来“有点麻木了，不过有一个分享曼城资讯的华人组织，我大部分时候就看他们总结出来的数据。”

华人“抱团”关注的情况还存在于即将前往英国的留学生群体中。

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准备前往利物浦大学就读的大学生安琪（化名）在社交平台上密切关注着英国疫情的动态，经常与一同计划前往利物浦的同学、朋友交流最新动态。利物浦大学发布的最新公告显示，根据政府入境新政，中国入境英国人员若接种了阿斯利康、辉瑞、莫德纳或强生疫苗，则无需隔离和第8日核酸检测。其他情况均需隔离。此外，还提出年满18周岁的国际学生可以从9月起在英国免费注射疫苗。

据此前媒体消息，英国政府正建议各大学取消所有疫情限制措施，但英国不少一流大学仍然坚持在秋季学期继续采取线上线下结合的授课方式，并保留网课选项。

“今年我身边原本计划出国留学的同学少了很多，能坚持去的都是勇敢的人。”做好防护、打疫苗、少出门，安琪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其他的只能“交给命运”。

解封后新一轮疫情将在10月暴发？

对英国来说，“解封”是一把“双刃剑”，经济可能会因“解封”带来的需求反弹出现加速复苏，但也会因人群高密集场所的开放而大大增加病毒传播率，导致疫情进一步恶化。

二季度英国经济表现不俗。据英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英国第二季度GDP初值同比增长22.2%，前值增3.6%，略高于预期增长22.1%，创纪录新高；环比增4.8%，与预期持平，高于前值-1.6%。

不过想要恢复至疫情前水平，英国经济还有一段路要走。英国央行预计，英国GDP将于今年年底前回到2019年的水平。值得关注的是，在亮眼数据的背后，疫情防控措施放松也使得英国疫情形势更为严峻。7月中旬，英国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突破5万例，目前稳定在2万例左右。

随着企业员工陆续回办公室上班，高校9月开学开始恢复线下教学，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尼尔·弗格森教授表示，英国10月份很有可能会暴发一波大规模感染。而英国传染病学家史蒂芬·莱利也表示，进入秋季后，英国疫情很有可能加剧，这也使得英国经济复苏前景存在不确定性。

从16日开始，在英国英格兰地区和北爱尔兰地区，接种过两剂新冠疫苗的人和18岁以下的青少年，如果和新冠检测结果呈阳性者接触过，将不再需要自我隔离。

新的防疫政策建议新冠阳性密接者进行核酸检测，在封闭空间内戴口罩，限制与他人、尤其是临床上身体较脆弱者接触。但进行核酸检测不是强制性的，在等待结果时不必自我隔离。

正在英国剑桥大学Sanger研究所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的孙女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解封后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并没有明显改变，孩子们也在正常上学。不过大家还是会适当保持社交距离，周围大部分人也会戴口罩，但有些人在室内可能就不戴了。身边成年人基本上都接种过疫苗，现在青少年也开始接种疫苗了。

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社会心理学教授、英国政府紧急情况科学咨询小组独立成员斯蒂芬·赖歇尔教授表示，他对英国在“感染人数是去年的30倍”、“住院人数是去年的10倍”之际做出的防疫政策改变感到担心。

疫苗接种增速放缓引政府焦虑

面对高居不下的新增确诊病例，英国方面对于疫苗的重视更进一步。

截至当地时间8月14日，英国完成第二剂疫苗接种的人数已超65%，有75%的成年人完成了两剂新冠疫苗的注射。每100人疫苗接种量为140.95剂次。

如同上文利物浦大学规定所提到的，英国目前市场上的主流疫苗为莫德纳、阿斯利康和辉瑞疫苗。莫德纳疫苗相较而言拥有更好的防护力。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最新研究指出，注射两剂莫德纳疫苗6个月后，有96％的人体内仍有Delta病毒抗体，但对于源自南非的Beta病毒只有54％的人在6个月后体内还有抗体。

“我打的是辉瑞疫苗，因为年轻人不能注射阿斯利康疫苗，引起血栓的风险比较大。”林女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英国接种的疫苗中，大约一半是阿斯利康腺病毒疫苗。此前阿斯利康疫苗因接种后多人出现血栓甚至致死的不利消息受到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且该疫苗对野生型新冠病毒的保护力仅为70%，在突变株面前显得乏力。

由于阿斯利康疫苗的负面消息被大量证实，许多欧洲居民在接种过第一针疫苗后又使用了辉瑞或者莫德纳的替代疫苗，例如德国总理默克尔。但英国政府14日表示，接种“混合疫苗”的人群仍需要在入境时接受隔离。

英国科学家研究发现，接种一剂阿斯利康或辉瑞疫苗21天后，在未接种第二剂的情况下，新冠感染率下降65%。其中，有症状感染下降74%，无症状感染下降57%。完成两剂新冠疫苗接种后，总体感染率和有症状感染率下降更明显，分别达到70%和90%，类似染疫康复后的效果。

另一项研究针对接种一剂阿斯利康或辉瑞疫苗、接种两剂辉瑞疫苗后的抗体水平。结果显示，年长者在接种一剂疫苗后产生的抗体水平比年轻人群略低；但接种两剂辉瑞疫苗后，全部年龄段的抗体反应都处在高水平。 

英国卫生部国务大臣詹姆斯·贝瑟尔说，研究结果“极其振奋人心”，说明疫苗接种计划“作用显著”。

然而，面对逐渐放缓的接种率增速，英国政府开始了疫苗通行证的政策试水。

9月起，“疫苗通行证”将在重点人群密集场所进行试点推行。拥有NHS疫苗护照、证明已经完成两剂疫苗接种的人员才可以进入商场、夜店等场所。

这一政策也与欧洲各国推行疫苗通行证的大环境相关。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也纷纷对于未注射疫苗的人群进行施压，以提升接种率，达到群体免疫的效果。

这一政策遭到了诸多党派政要和民众的反对。保守党后座议员1922年委员会主席Graham Brady爵士说：“高水平的疫苗接种可以保护弱势群体，降低病毒传播的可能性，我们应该致力于恢复正常生活，而不是设立永久性限制。”

8月9日，英国再次发生反疫苗抗议活动，部分抗议者试图冲击位于西伦敦的BBC电视中心。示威者与警方发生激烈冲突，有抗议者大喊“可耻”，不满BBC推动疫苗护照的报道。

英国政府在反疫苗的压力下，仍决定进行疫苗囤积。据英国泰晤士报8月11日消息，英国订购3500万剂辉瑞疫苗用于秋季进行加强针接种。到了2021年底，英国将“囤积”2.1亿剂备用新冠疫苗，远超它目前所需的约9500万剂。外媒指出，英国等富国一边囤积疫苗，一边拒绝放弃疫苗专利，令“全球免疫”的实现遥遥无期。

倡议与冲突，责任与利益，德尔塔病毒袭击下的英国仍在摇摆不定中前行。

（作者：唐唯珂,实习生,罗怡然 编辑：徐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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