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健谈｜康圣环球创始人黄士昂：中国独立临床实验室市场还不成熟，要做时间的朋友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朱萍,实习生 林昀肖 北京报道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们走了20年的夜路。”这是康圣环球创始人黄士昂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发出的感慨。

在中国发展的近20年中，黄士昂见证了中国专科特检技术的发展以及国内独立临床实验室的从无到有。黄士昂参照美国临床医疗的经验，将独立临床实验室的专科特检商业模式引入中国。目前，康圣环球拥有中国最大的特检项目组合，在服务清单上提供逾3,500种检验项目，其中包括逾2,300种血液学检验项目，而且每年平均推出100个左右的新的检测项目。

之所以黄士昂发出上述感慨，是因为国内目前在这一领域并没有成熟的商业模式，虽然康圣环球已经做到一定规模，但前路仍很遥远。

”独立实验室有益于医疗资源的节约和效率的提高，是社会医疗结构中一个不可缺少的基础服务环节，也是现代国家和社会里面不可缺少的一个架构和成分。但大量的结构性缺陷还没有人去做，没有人来填补。而且专科疾病本身复杂程度高，对于技术的要求也极高，所以，后续专科实验室的发展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黄士昂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未来这个行业仍需要继续沉淀，做时间的朋友。 

开启中国“特检”

黄士昂于上世纪80年代末期远赴美国，在硅谷的一个500强公司做研发，6年多以后，到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做疾病相关的研究。

在这一过程中，他也开始了解美国的临床医疗运营体系以及当时中美之间在医疗模式和技术水平的差异。

在做白血病干细胞的研究时，黄士昂发现白血病初诊病人第一次诊断时的标本，在中国只有三级医院才有。而美国的大型医院并没有这种标本，他们只有顽固、难治且需要移植的白血病人的标本，初诊病人的标本一般是落在社区专科诊所。

“经我美国老板介绍，我竟然在一个美国的社区专科诊所里拿到了这种初次诊断的白血病人标本。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这个诊所只是一个干净的办公室，条件也非常简单。”黄士昂回忆道。

这个经历让黄士昂意识到美国实验室检测商业模式的好处。“在美国，不管什么样的区域、什么样的城市、什么样经济情况的地区，只要送出标本，就可以得到和纽约、洛杉矶和旧金山这种大城市一样的检测及信息。这样就使资源使用非常有效率，这是在任何一个发达国家中必不可少的商业模式。”黄士昂向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在美国，独立实验室的市场发展已经较为成熟，拥有800-1000亿美元的市场，而中国还处于相对初期的阶段。

回国后，黄士昂开始重点考察了中国的情况，发现中国在这个领域仍是空白，仅以一种作坊式的商业模式运作，每个医院都在自己有限的资源和条件下，进行低水平的复制，国家在这一领域也没有相关知识技术规范和管理体系。

为此，黄士昂决定创立康圣环球，将我国专科特检的商业模式从无到有发展起来。

医学检验可分为普通检验、特殊检验两种。根据野村东方国际证券的介绍，普检主要为常规化的、高频、大样本量的检测项目，包括血常规、尿常规、化学发光等项目，通常被归入医保支付范围。而特检相对具有差异化，对检验设备、人员配备以及服务能力有更高要求，主要包括基因测序、流式、质谱分析、病理诊断等。在这个过程中，康圣环球像其他做空白加法的企业一样，历经过填补空白的艰辛过程。

“在一开始的时候，大的三级医院尤其是区域排名前三的，他们还有些犹豫和排斥，然后我们选择了与排在5、6、7名的医院合作。当时中国所有医院都没有成熟的专科特检服务，无法像我们一样，提供一个完整的、与时俱进的检测体系。我们的服务使他们在专科特检上的水平大幅提高，这也接着让排名头部的医院开始选择跟我们合作。”

黄士昂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讲述了康圣环球完成第一步的“策略”。

对于合作资源，黄士昂能从策略方面来解决，但当时摆在他们面前的物流问题却是无可规避的巨大挑战。

彼时还没有第三方的物流公司，康圣环球只能通过铁路配合空运，自己进行标本的运送。

在创业初期，康圣环球只能请长途汽车司机和列车乘警帮我们运送标本。在兰州的时候，西宁的医生要每周自己坐火车，把标本帮带到兰州，然后再从兰州送到北京；在新疆的时候，乌鲁木齐医院的主任在每周二和每周四让病人取标本后，用特殊的空运许可，将标本运到北京；在昆明的时候，由于防控毒品不能够进行空运，所以康圣环球必须派人每天坐火车，把标本从昆明带到成都，再从成都空运到武汉。在不断克服各种困难的背景下，康圣环球目前在全国拥有近1000人的物流渠道网络，与3000多家医院合作，其中包括60%的三级医院。

在这个过程中，康圣环球已经将血液特检做到了全国第一，同时也在不断地开拓其他专科的特检服务业务。康圣环球于2012年开始进行儿科业务，当时中国还没有人专注儿科全科系列检测，康圣环球将服务从儿童血液拓展至儿童遗传病、儿童罕见病、儿童实体瘤等方面，逐渐将儿科全科检测纳入服务目录中。黄士昂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称，在业务进行的过程中，康圣环球发现，因为在血液领域已经建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包括渠道、技术平台和客户方面，当再延伸到新的专科的时候，就有了协同和加速的效应。

据了解，今年上半年康圣环球业务发展增长较快，例如儿科与去年相比，同期是增长了45%，血液增长28%的，肿瘤业务增长了49%，感染方面业务增长22%。

没有天花板

在探索商业模式的过程中，康圣环球也在进行一些全球化布局。黄士昂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随着新加坡公司的成立以及近期新疆实验室的股权优化，康圣环球全球化的商业版图已经迈出了一小步，即开始布局东南亚、中亚和西亚市场。

黄士昂认为，在这个领域会蓬勃兴起一批以技术驱动的专科特检的公司。“我们希望提供一个渠道、一个网络，能够让更多的从事专科特检技术研发企业，通过我们的渠道或者与我们并购，来做得更广更深，更有经济规模效应。”

而对于检测行业未来的竞争格局，是否和大医院实验室之间存在竞争，黄士昂认为，专科特检行业跟大医院是互补的关系，大医院一般做有规模的项目，专科特检商业模式的特点是高精尖新少，其实不适合单一的医院做。

在目前我国的独立临床实验室市场中，临床检验服务一般由三类供应商提供，即医院实验室、独立临床实验室（ICL）及其他机构。医院实验室目前为中国最大的临床检验服务提供商，一般提供常规检测。以康圣环球为代表的ICL企业一般提供更复杂检测。

ICL指提供临床检验服务的第三方医疗机构。ICL根据合适卫生行政部门或专业团体许可具备合法或专业资格营运，从事临床检验或病理诊断服务，且独立承担相应的医疗责任。与其他临床检验机构相比，ICL一般拥有大型实验室及更先进设备、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及提供更多检验项目。安信国际数据显示，中国的ICL通常提供1000个以上检验项目，领先的ICL提供超过3500个检验项目，而三级医院仅可提供500至1000个检验项目。

安信国际数据还显示，2020年中国临床检验市场规模为4812亿元，其中医院实验室的市场规模为4358亿元，ICL的市场规模为307亿元。医院实验室目前还是占据市场规模中的绝大多数，而ICL的市场规模也在快速发展。在中国临床检验市场中，2016年至2020年间，ICL复合年增长率为27.2%，医院实验室复合年增长率为10.8%。安信国际预测，2020年至2025年,中国临床检测市场中，ICL复合年增长率预计为9.3%，医院实验室复合年增长率预计为11.2%。

康圣环球的专科特检业务是从血液病学检测起家，血液病学检测也是其最主要的业务。血液病学检测包括血液肿瘤、出凝血疾病、造血系统异常等检测。涉及血液学检测的技术平台主要包括病理学平台、流式细胞仪、分子细胞遗传学及分子诊断。

在2020年，中国ICL血液学检测市场为1,109.9百万元。而在2016年的市场规模为400.3百万元，自2016年至2020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29.0%。安信国际预计，市场规模将进一步增加至2025年的4,679.4百万元，自2020年至2025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33.3%。

在中国此快速增长的市场中，2020年，包括康圣环球在内的前三大公司按收入计占血液学检测市场总额的85.2%。其中，康圣环球占有最大的市场份额，占市场总额的42.3%，市场收入为469.3百万元。

做时间的朋友 

尽管在中国的临床检验市场中，医院实验室占据市场规模的绝大多数。但黄士昂认为，在单一的医院，专科的数量都是有限的。专科检测的基本特点是疑难杂症多、高精尖新技术多，一般医院的不具备检测条件，所以康圣环球提供了一个中央化、规模化、网络化的服务模式，面向全国，美国就是以这样的模式面向全球。

“这样才能解决单一检测技术高、服务质量高，但检测数量不够支撑医院检测成本的问题。因为我们是面向全国3000多家医院，其中1600多家三级医院占了中国三级医院的60%以上，这样的模式特别适合专科特点。一旦面向全国形成这样的网络，那么单一专科就会做得非常大。”黄士昂解释说。

康圣环球是中国第一个以临床专科特检来上市的企业，黄士昂表示，康圣环球要做一个覆盖特检全领域的企业，这种模式在中国也是第一家。“我们做的这些检测其实都是在市场上买不到诊断试剂盒的，包括肺癌、肠癌等诊断都无法买到试剂盒，所以我们需要提供的是一个系统全面的LDT实验室技术服务。” 

从规模和速度来说，黄士昂认为，中国的独立实验室检测发展得会更快，而且中国在这一行业还有大量的空白需要填补，还处在跑马圈地的阶段。“所以我们对这个行业充满高度的自信，大量的结构性的缺陷还没有人去做，没有人来填补。我们是这个领域的第一家上市的公司，已经在行业内经营了17年，我们觉得我们还需要一个更长的时间，更多的专科积累。”

黄士昂认为，在中国专科特检领域离成熟发展还有很长的路。“因为相对来说对技术的投入、对专科的理解、对资金的要求可能都会更高。所以它需要时间，孵化的时间、成长的时间、成熟的时间，可能要求的更长一些。”

此外，黄士昂还认为，中国目前由过去相对来说粗放型的经济发展模式，转型成为一个更精细的、更有科学驱动的、更有技术引领的模式。“这需要的时间，需要的投入，需要的环境也要求更优质。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看到更多的公司会成长起来。而在目前的竞技模式下，这些公司的成长可能会慢一点，但是会更成熟，更精细，服务的质量也会更高。”

（作者：朱萍,实习生,林昀肖 编辑：徐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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