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谷歌等五巨头十年并购616家初创企业，小型收购开始被反垄断盯上
未来，合规合法将是许多互联网巨头的重要选项。
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黄婉仪 见习记者郭美婷
有关科技巨头收购的反垄断审查，正在从大型交易案延伸至数量众多的初创企业收购交易。
当地时间9月15日，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表示，在当天召开的一场公开会议上公布了一份关于五家市值最大的美国科技巨头在过去十年（2010年1月1日至2019年12月31日）完成的并购/收购交易报告。
亚马逊、苹果、脸书、微软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在过去互联网发展黄金期的十年里，这五家公司的市值跻身前五，而并购正是其发展壮大成全球科技巨头的重要手段。
小型收购开始被盯上
FTC介绍了对大型科技平台过去十年共进行的616笔小型收购案的调查结果，为了进行这项调查，FTC向五家大型科技公司发布了特别命令，要求他们提供此前不需要向反垄断机构报告的收购信息。
刚刚走马上任的FTC新主席丽娜·汗（Lina M. Khan）表示：“尽管FTC过往的执法行动已经集中于数字平台如何买断竞争，但这项调查侧重强调这些收购战略的系统性特征。调查显示，这些公司投入大量资源收购初创企业、专利组合和整个技术团队，以及他们如何在FTC的管辖范围之外实现这些目的。”
这份调查自去年2月份开展，分析了五家科技巨头从2010年至2019年期间的收购交易。通过调查616笔估值超过100万美元的收购交易，FTC发现，其中有94项交易规模超过了需要申报的限度，尽管根据其他法律条款可以免做申报。
在这616笔交易中，有65%的交易金额在100万至2500万美元之间；有至少39.3%的被收购标的的成立时间不足5年；有超过一半的被收购企业，其全职非销售岗位的在职员工数量在1-10人。
此外，在这十年里，收购数量呈现递增趋势。后五年，即2015年至2019年期间，每年的交易总数在63笔到74笔，相对高于前几年。2010年至2013年期间，每年的交易总数在43笔到63笔。
FTC强调，这项调查不会指向具体的执法目的，但将有助于FTC加深对大型科技企业收购交易的认知，包括这些公司如何向联邦反垄断机构报告交易的。
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律师董毅智专注互联网并购业务，他向记者表示：“该报告由FTC下属的政策策划办公室发出，是第一次从监管层面关注到五大科技巨头的600多次收购交易。”
董毅智指出，通过并购小型公司，即使最终无法整合，大公司也能将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或扼杀潜在竞争者和挑战者，这是它们经常性的经营策略。而过去，类似规模的收购并不需要申请垄断审核，也因此监管者往往并不知情。如今，美国监管机构开始意识到了存在于反托拉斯法的这一漏洞。
此外，这些收购协议中还可能列出非竞争性条款，严格的审查是为了保证市场的公平性。
“整体而言，这是美国监管层面近年来一系列反垄断措施之一，未来的反垄断审查也将强化。”董毅智说。
全球巨头的收购审查压力
早在去年10月6日，美国华盛顿特区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反垄断小组就公布了一份数字经济竞争状况调查报告。报告批评了苹果、亚马逊、谷歌和脸书（简称“GAFA”）通过收购消灭新生或潜在的竞争对手，主要策略是监控小型初创公司，在其发展为真正竞争对手前用较低的价格将其买下，由此规避掉大部分反垄断审查。
为此，报告提出了实施结构性分离，减少利益冲突；完善反垄断审查，阻止数字市场中的反竞争并购等建议。
美国似已开始践行上述建议。从去年12月起，FTC与美国48州检察长对Facebook提出反垄断诉讼，要求后者剥离包括Instagram 和 WhatsApp在内的资产，禁止Facebook向软件开发者施加反竞争条件，并且Facebook未来的收并购案都必须寻求事先通知和批准。
该诉讼一度被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区法官驳回，但在50天后FTC又重整旗鼓，再次提起反垄断诉讼，仍然主张对Facebook进行业务拆分。并且在最新提交的一份诉状中，FTC指控Facebook在各类设备的日均活跃用户数量份额均达到70%以上。
美国以外，Facebook对小型初创企业的收购也正在遭受欧洲地区的围剿。8月2日，欧盟委员会表示将调查并评估Facebook对初创客户关系管理软件供应商Kustomer的收购是否违反欧盟公平竞争法规。10日后，英国反垄断机构竞争和市场管理局（CMA）又宣布调查Facebook收购在线动态GIF图片搜索引擎Giphy，称它们的合并将损害社交媒体平台间的竞争，并消除展示广告市场的潜在挑战者。若CMA的质疑被核实，或将强制要求脸书解除交易并出售Giphy。
谷歌、亚马逊等科技巨头的收购案同样遭到了监管机构的介入。如FTC正在调查亚马逊于今年5月对好莱坞电影公司米高梅工作室（MGM）的收购交易，8月31日，一个由30多个游说团体组成的联盟致信FTC主席莉娜·汗（Lina Khan），敦促她阻止亚马逊收购米高梅电影公司，以减缓该零售巨头“日益增长的主导地位”。而谷歌对可穿戴设备厂商Fitbit的收购，也因欧盟的调查，拉锯一年多终于尘埃落地。
同样的，我国近年来针对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并购审查也逐渐加强。
国内互联网领域首例禁止集中案件于今年7月10日一锤定音，虎牙斗鱼合并被禁止。此前7月7日，市场监管总局公布了对22起互联网领域未依法申报经营者集中案的行政处罚，其中8起涉及滴滴、6起涉及阿里、5起涉及腾讯、2起涉及苏宁、1起涉及美团，单一案件顶格处罚50万元。7月24日，腾讯音乐合并又被追溯处罚。8月30日，市场监督总局宣布对美团收购摩拜未依法申报展开调查工作。
“目前国内对并购的反垄断审查尚处起步阶段。《反垄断法》从2008年至今都未修订完全，后续反垄断法的修订、相关细则和具体判例将会越来越多，进一步重视对市场公平、高新科技产业的保护。未来，合规合法可能是许多互联网巨头的重要选项。”董毅智说。
（作者：黄婉仪,郭美婷 编辑：曹金良）
21世纪经济报道及其客户端所刊载内容的知识产权均属广东二十一世纪环球经济报社所有。未经书面授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使用。详情或获取授权信息请点击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