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变脸”引发市场剧震，华尔街彷徨向何方？

在疫情阴霾笼罩资本市场之际，央妈的“变脸”再度给了市场重重一击。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11月30日在美国参议院银行业委员会作证词陈述，其鹰派表态震惊了市场：不再将通胀形势描述为“暂时性”，同时暗示将加速减码。市场对美联储加息的预期也再度提前。

根据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的美联储观察工具，货币市场交易商现在预计美联储在明年6月会议至少加息25个基点的可能性约为75%，远高于鲍威尔鹰派发言前的50%。同时预计2022年美联储将至少加息两次。

在鲍威尔“鹰派”发言和新变种病毒的拖累下，美东时间11月30日美股应声重挫，三大股指收盘跌近2%，创下一个月新低，标普500指数所有11个主要行业板块均出现下跌，甚至成分股中总共也只有7个上涨。此外，对利率更为敏感的短债收益率因鲍威尔的鹰派言论而大幅飙升，而长债收益率则因疫情引发的避险情绪而大幅下挫，美国原油期货跌超5%。

随后市场有所反弹，截至北京时间12月1日20:40，美股三大股指期货涨约1%，美国原油期货涨逾4%。

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邵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联储一直做的是适应性预期，随着供应链和通胀等问题不断发展，美联储的政策也要相应调整。由于通胀问题严重性超出了此前预期，美联储因此被迫尽快加息。

货币政策迎来分水岭？

鲍威尔这位在首个任期内始终展露“鸽派”面貌的美联储主席，获得连任提名后，貌似迅速改变了。

11月30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听证会上释放鹰派言论，预计12月FOMC（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将讨论加快完成缩减购债，为明年上半年开始加息敞开大门。

更关键的是，鲍威尔还表示是时候弃用通胀“暂时性”这个词了。而此前“暂时性”一直是鲍威尔用来描述今年高通胀性质的首选形容词，意在表达通胀的根源是疫情造成的供应链问题，而不是持久的因素。

对于这个关键转变，鲍威尔解释称：“我认为‘暂时性’这个词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含义，对许多人来说，给人一种稍纵即逝的感觉。我们往往用这个词来表示，通胀不会长期位于较高水平。我认为现在可能是弃用这个词的好时机，并尝试更清楚地解释我们的意图。”

这也意味着美联储对通胀前景相较以往已更为担忧。鲍威尔表示：“包括美联储在内，大多数机构继续预期随着供需失衡状况减轻，未来一年通胀将大幅下滑，但目前很难预测供应紧张局面持续多久、影响如何，目前看来，推动通胀上升的因素将在明年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

需要注意的是，美联储主席很少预先表明立场，因此鲍威尔的讲话表明他可能已得到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对加速减码的广泛支持。

和美联储不同，市场其实一直笃信通胀并非暂时。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oe Perry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许多市场人士终于等来了鲍威尔对通胀属于“持续现象”的承认。在此之前，美联储承认存在通胀，但认为通胀是“暂时性”的。与此不同的是，很多市场人士很早就将通胀视作“持续现象”，只是在等待美联储与鲍威尔的最终承认。

但有一个人可能不会对“通胀暂时论”的消失感到高兴，那就是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Perry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在通胀处于如此高位的环境中，拉加德再想论证欧洲通胀的‘暂时性’属性将更加艰难。”

考虑到鲍威尔证词陈述展现的鹰派论调以及过去几周其他美联储官员的言论，这或许暗示委员会内部出现了根本性转变，当美联储维持物价稳定和充分就业的两大任务有冲突时，美联储可能会更侧重于第一个。

对此，邵宇向记者表示，就业不是个大问题，疫情后恢复得已经不错。新变种病毒不一定有那么大杀伤性，虽然短期会有一些冲击，但其实长期来看问题不大。所以美联储可能会更侧重于通胀问题。

华尔街对未来愈发迷茫

在疫情反复和央妈迅速转鹰的大背景下，华尔街对未来已经愈发迷茫。

本月早些时候，美联储开始缩减每月购买1200亿美元美国公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的步伐，根据目前的缩减安排，购债计划将于2022年中结束。

需要注意的是，美联储转鹰并非毫无征兆。上周发布的最新会议纪要显示，在11月初的政策会议上，数名美联储官员指出，如果通胀持续高于美联储目标水平，FOMC应准备好调整资产购买步伐，并比预期更早地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

即便如此，鲍威尔本周的鹰派言论也令市场十分意外，人们普遍认为鲍威尔会在新变种病毒面前维持鸽派立场。但鲍威尔表示，虽然在12月14日至15日的美联储政策会议上可以更好地了解新变种病毒带来的经济风险，但无论如何风险将远低于2020年春大流行暴发时的水平。

不过，对于新变种病毒，鲍威尔也并未完全否认风险。“我们会在一周到10天内了解一些情况。到那时，也只有到那时，我们才能评估其对经济的影响……就目前而言，这是基线预测面临的一个风险，并没有真正纳入我们预测的考量当中。”

而随着本周鲍威尔伸出了鹰爪，美联储加快收紧政策几乎已成定局。摩根大通经济学家Michael Feroli在一份报告中写道：“现在看来，除非未来两周内公共卫生状况恶化，否则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将在下次会议上决定加快缩减步伐。”

“这种有点鹰派的基调转变让市场措手不及，”Janney Montgomery Scott首席投资策略师Mark Luschini表示，“股价下跌的主要原因是鲍威尔的评论，美联储可能加速缩减债券购买计划，这显然导致了明年加息更快到来的可能性。”

在央妈愈发鹰派之际，市场未来会走向何方成了投资者关心的焦点。

悲观者认为，“鲍威尔的评论打乱了市场对缩减购债时间表的猜想，结果就是全面性的厌恶风险，”Wedbush证券公司股票交易总经理Michael James表示。

此外，长期看涨市场的华尔街知名人物、Leuthold Group首席投资策略师吉姆·鲍尔森(Jim Paulsen)也预计，由于市场估值过高以及美联储不再如以往那样宽松，明年股市将出现10%-15%的回调。

对此，邵宇向记者分析称，美联储“放鹰”对风险资产形成比较大的压制，考虑到目前美股仍处于高位，未来美股可能会出现大幅回调。但未来很关键的一点是，美联储是持续政策转向还是只是进入到了一个观察期？

也有机构对未来表达了乐观看法。联博资深市场策略师黄森玮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联储虽然可能要开始加快缩表，明年可能要加息，但是货币相对历史水平比较宽松，股市牛市还有机会持续下去。

黄森玮进一步分析称：“美联储要缩表、可能明年要开始加息，是不是代表流动性就会变得很紧？其实没有。美国现在的流动性，在场观望的资金量还是非常充足的。美国的货币市场基金规模可以代表市场上在场外观望资金的数量，现在还是在历史的高位，差不多是4.5万亿美元左右，这是历史上相当高的水平。”

“不过，明年需要降低对股市整体收益率的预期。”黄森玮对记者称，“美国PMI数据已经从高位开始往下掉了，景气在放缓，而根据历史统计数据，这种情况下美股一年之后的年化收益率是8%，未来收益率不会像过去一年半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