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2022:应对新秩序丨独家专访穆迪分析首席经济学家Mark Zandi：预计美联储今年加息2-3次 新兴市场或平稳度过“加息潮”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施诗上海报道

2021年，百年变局与新冠疫情交织叠加，国际格局风云变幻，全球经济在不平衡中艰难复苏。然而，前行路上仍然充满风险和不确定性，能源危机、供应链中断、通胀高企等一系列问题仍存。

与此同时，全球货币政策正逐步迈向正常化，一些发达国家主要央行纷纷收紧货币政策。穆迪分析首席经济学家Mark Zandi预计，美联储今年可能加息2次到3次。他强调，根据目前的经济情况，“缩减恐慌”或不会重演。

Zandi指出，2022年全球经济的发展与疫情息息相关。“如果新一波疫情消散，则经济预计会反弹。我认为全球经济的表现、未来的发展与疫情的发展密切相关。”

Zandi还表示，美股在经历了2021年的强劲表现之后，2022年或将呈现横盘整理的趋势。

预计美联储加息2-3次

《全球财经连线》：美联储在过去几个月里开始加速缩债。你认为现在是结束超宽松货币政策的良机吗？

Mark Zandi：我认为是的。美国经济一直表现良好，正在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失业率正在下降。虽然还没恢复到新冠疫情之前的水平，但也不会距离太远。当然，通胀率也明显上升。因此，更强劲的增长、更高的通胀率意味着美联储应该开始“松油门”，超宽松货币政策或将结束。

《全球财经连线》：美联储还表示在2022年将会有三次加息。你怎么判断？

Mark Zandi：市场投资者预测2022年将有三次加息，每次加25个基点。这是有可能的情况。但我的感觉是可能会少于这个次数，因为经济正在受到新一波疫情的冲击，在奥密克戎变异毒株蔓延之下，这可能将造成很大的破坏。此外，财政政策也很关键。目前，美国总统拜登正在推动的“重建更美好未来”的法案越来越有可能无法在国会通过。如果法案没有通过立法，那么这将意味着2022年经济的增长速度不会高于预期。因此，美联储加息的次数可能会少于三次。现在，我们预测美联储将加息两次，也可能是两到三次，这是我认为明年最有可能加息的次数。

《全球财经连线》：美联储何时会开始第一次加息？

Mark Zandi：我预测将从夏季开始加息。美联储将在春季逐步放缓购债的速度，退出量化宽松。然后我认为美联储将等两到三个月再开始加息。因此我认为最可能在五月或六月进行首次加息。大约就在这个时间段内，今年夏季的某个时候。

《全球财经连线》：你提到了财政政策，但拜登遇到了一些挑战。财政政策何时出台？

Mark Zandi：我认为法案正处于十字路口。我的意思是，现在看起来法案出台遥遥无期。西弗吉尼亚州的核心参议员曼钦已明确表示他不打算投票支持 "重建更美好未来 "法案，特别是（不支持）法案目前所阐述的内容。因此 “重建更美好未来”法案通过国会立法的概率大幅降低。尽管如此，我不认为谈判已经结束。我认为拜登总统可能会提出一个预算规模更小的“重建更美好未来”的法案，一个曼钦参议员可以投票支持的法案。因此，就目前来说，我认为这个法案通过国会立法的几率不大，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它仍有通过的可能性。我想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不管是发生哪种情况，我们会知道更多信息。 

《全球财经连线》：莱尔•布雷纳德或将成为美联储的新副主席，她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Mark Zandi：我认为她的政策与鲍威尔主席的观点类似。当涉及货币政策以及调整利率问题时，我不认为她的观点会与鲍威尔主席有实质性的不同。我认为，她在监管政策方面有一些不同的观点。监管是美联储工作的另一个方面，该机构为银行系统和金融系统制定政策。更广泛地来说，我认为她比鲍威尔主席更支持强硬的监管政策，如美联储对金融系统提供更有力的指导。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这会是一个很大的区别，更多的是边际影响。在货币政策方面，我不认为她与其他委员的观点会有很大的不同，包括鲍威尔主席的观点。

《全球财经连线》：你能详细聊聊她对监管的看法吗？

Mark Zandi：关于监管机构应该如何积极地监督银行系统、银行应该持有多少资本、流动性如何等，市场众说纷纭。最近，还有很多关于气候风险的争论：我们应该对银行体系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以评估气候变化的风险和减轻这种风险？我的感觉是，莱尔•布雷纳德将是一个更积极监管政策的倡导者。她会要求银行持有更多的资本、保持更多流动性，并且参与一些气候风险评估。世界各地都在进行压力测试。比起鲍威尔主席的做法，我认为她会对系统进行更多的监督。这将是最大的区别。

2022年美股难以延续强势

《全球财经连线》：2021年美国股市表现非常好，市场表现强劲的原因是什么？

Mark Zandi：企业盈利情况非常好。美国公司已经赚了很多钱。事实上，与经济规模相比，企业盈利可谓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当然，还有超低的利率。10年期国债收益率全年都非常非常低。这是一种基准利率，投资者用它来衡量所有资产、包括股票的价值。所以综合大量企业盈利和超低利率两个因素，我们就能理解股票价格走高、估值也走高的原因。而这正是我们所看到的情况。因此，股市表现得非常好。此外，美国对新冠疫情和新冠疫苗、治疗方法有乐观预期。到现在为止，我们在控制病毒方面做得很好，希望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因为这将与2022年股票市场的未来走向息息相关。

《全球财经连线》：你如何看待2022年的美国股票市场？

Mark Zandi：我认为2022年不会像2021年这样出色。企业在未来一年要想赚到和上一年相同的钱会非常困难。直到目前，企业的收益情况一直非常强劲，而且我不认为利率会更低。因为美联储将逐步退出量化宽松，而新冠疫情仍存不确定性。奥密克戎变异毒株是一个风险。正如我们在欧洲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看到的情况那样，目前奥密克戎变异毒株可能迅速在美国传播。即使在奥密克戎变异毒株之后，从逻辑上讲还会有其他的变异毒株，所以新冠疫情不会轻易消失。我认为随着投资者接受这一现实，2022年股市将不会像2021年那么出色。从另一个角度思考，现在资产估值非常高。我认为投资者对企业的期望也很高。而企业要超过、或者至少达到这些期望将是相当困难的。我推测股市在2022年将会或多或少会呈现横盘整理的态势。因此，我认为2022年全年股市将有涨有跌，更可能是横盘整理的一年，无法与我们在2021年所看到的行情相比。

《全球财经连线》：哪些板块存在更多机会？

Mark Zandi：总体而言，股市下行的压力将是相当大的，所以市场上不会有很多机会。我认为防御类股票可能会表现得更好一些。医疗保健可能会有机会，这是一个相当好的领域，尤其当投资者在股市中采取防御性策略时。我不知道是否会有很多机会，主要还是避免犯大错。我认为科技股的股价已经涨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其估值非常非常高。因此，我推测科技股可能是最脆弱的，特别是在一个艰难向上的行情中。机会将很难再出在2022年的股票市场上。

《全球财经连线》：可以给投资者一些建议吗?

Mark Zandi：对投资者来说，赚钱将会变得更加困难。2021年赚钱非常容易，每种资产都在升值。我们一直在谈论股市，股票大幅上涨，债券价格也有上涨。我们看到利率下降，信贷利差缩小。世界上大部分地区都是如此。虽然并非所有地方，但在世界上大部分地区，你都可以在房地产行业获利。当然还有加密货币，加密货币的价格飞涨。大宗商品价格上升。在2021年，几乎所有投资产品的收益率都非常好。这些很难在2022年重现，我没有看到这个可能性。我认为2022年的投资环境将会更困难，现在所有资产的估值都非常高。如果你认可利率将会上升、如果你认可美联储将要开始将政策正常化并加息，那么要复制这些收益回报将相当困难。我给投资者的建议是，投资需更谨慎。2022年比2021年要艰难得多。

新兴市场或能平稳度过全球“加息潮”

《全球财经连线》：大多数主要央行的货币政策将在2022年收紧。这将如何影响新兴市场？

Mark Zandi：随着利率的上升，我认为新兴市场将面临一些压力。 因为发达国家的央行，美国、英国、加拿大和发达国家的其他地区都将加息。这将给新兴经济体带来压力，迫使其也随之加息。通常在这种环境下，可以看到新兴市场汇率承压，开始面临压力。通胀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而且利率开始上升。这就是新兴市场将要面对的充斥着重大波动和压力的环境。我认为，新兴市场将能够平稳渡过难关，但无疑这将是更困难的一年。因为大环境将延续加息的趋势。

《全球财经连线》：土耳其是一个例外。土耳其发生了什么情况？

Mark Zandi：土耳其有很多问题。除了经济问题，还有重大的政治问题，如对埃尔多安总统的担忧以及他执政的方式，这使投资者感到害怕。我认为这让投资者紧张。同时，土耳其也有一个庞大的经常账户赤字。它需要大量资本流入，来填补其收支平衡中的漏洞。这使得该国家更容易受到加息的影响。因此当世界各地的利率上升时，资本将离开土耳其这样的经济体。这使得（土耳其）面临巨大的压力，所以土耳其可能是新兴市场中最薄弱的环节之一。如果新兴市场将出现问题，那么这些问题很可能会在土耳其出现。

《全球财经连线》：新兴国家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防范潜在的风险？

Mark Zandi：我认为重要的是他们要解决经济失衡问题。如果有庞大的经常账户赤字，他们需要努力消除赤字，并确保贸易状况不失衡。此外，我认为在政治治理和制度方面的工作也很重要。我认为投资者确实把政治制度作为一个参考，以确定一个国家是否是一个好的投资地。或者说，当一个地方的环境变得恶劣的时候，投资者当然会撤回他们的投资，或不像以前那样积极地投资。因此，关注政治制度和政治经济，我认为是十分重要的。比发达国家的央行更早采取行动或许也很重要。因此（新兴国家）在加息方面或许可以更激进一点、可以比预期更早地加息。幸运的是，很多新兴经济体已经采取行动。通胀已成为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的一个问题，特别是在拉丁美洲和中欧的部分地区。因此这些新兴经济体的央行已经抢先一步加息。我认为这对他们有利，所以可以采取一些这样的措施。到目前为止， 情况还不错。 新兴市场经济体目前运行良好。他们的汇率和市场尚未承受任何明显的压力。尽管有一些波折，但总体而言，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做得很出色。

疫情将是2022年全球经济复苏决定性因素

《全球财经连线》：“缩减恐慌”会再次发生吗 为什么？

Mark Zandi：我认为不会。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生。缩减恐慌是指2013年，在上一次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政策时发生的事情。当时美联储为了应付金融危机购买了大量债券，又在2013年开始逐步减少债券购买。 “缩减恐慌”发生是因为时任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将停止购债与加息挂钩。因此，一旦他宣布缩减资产购买计划，即逐步退出量化宽松政策，投资者认为这意味着即将加息。这吓坏了投资者，我们看到长期利率上升，看到股市下跌并损害经济。这次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我认为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将量化宽松、结束购债与加息脱钩方面已经做了很好的工作，使得投资者对缩减政策更加冷静。至少到目前为止，“缩减恐慌”还未出现。我也不认为“缩减恐慌”会再度出现。话虽如此，但眼下仍有很多工作要做。在结束量化宽松政策之前仍有几个月的时间。届时，美联储将不得不做出决定，是开始出售债券，还是缩减资产负债表。这可能在市场上造成一些问题。但目前看来情况良好，“缩减恐慌”并不会出现。

《全球财经连线》：现在看来，新冠疫情不会很快结束。2022年全球经济复苏会继续吗？

Mark Zandi：我希望如此。到目前为止，我所说的一切都以这样一个假设为前提——即疫情虽然不会在2022年消失，但会逐渐好转。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可以预见未来会有新一波感染和住院人数的上升，但是每一波对医疗系统和经济造成的破坏性都会比前一波小。如果事实也是如此，那么我认为经济应该会表现良好。美联储应该开始收紧货币政策。我们应该能重新实现充分就业，美国应该在2022年底之前实现充分就业。但显然，这是围绕疫情的一个非常脆弱的假设。疫情是关键风险。当前我们所处的新一波疫情并不乐观。感染率在迅速上升。我们必须知道重症人数，即入院治疗的人数，因为这能够确定与衡量经济活动将会受到多大的冲击与破坏。这是我们需要关注的事情。因此，对2022年经济前景乐观情绪的主要威胁还是来自于新冠疫情及其严重程度。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我们静观其变。但这是2022年一切的关键。

《全球财经连线》：通胀仍然居高不下 、供应链问题持续存在，这些问题会成为长期问题吗？

Mark Zandi：在我看来，通胀显著上升的主要原因是新冠疫情以及疫情对全球供应链造成的破坏。很多供应链源自亚洲，如中国、东南亚等地区。当德尔塔变异毒株在夏季来袭时，这些供应链遭到了严重的破坏，造成了不同产品的短缺。汽车价格上涨就是最好的例子。若疫情能够如设想的那样逐渐缓解，那么我预计通胀将会放缓。到明年这个时候，我认为通胀将回落到更接近美联储的目标。我给你一个数字，目前的消费者价格通胀约为7%，这大约是 40 年来的最高点。一年后，我预计通胀率将回到3%以下。所以，我预测通胀情况会好转。显然，这仍然取决于疫情的发展情况。如果疫情比我预期的更严重并再次扰乱全球供应链，那么我们就不会看到通胀的回落。这将成为一个问题，使美联储举步维艰。（美联储）他们将陷入两难：应该对疫情造成的经济疲软继续刺激？还是对高企的通胀率作出反应？这是两种不同的政策选择。美联储将处在一个非常艰难的位置。

《全球财经连线》：您对 2022年美国经济有何展望？

Mark Zandi：我是乐观主义者。我仍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疫情会逐渐消退。重申一下，我并不认为疫情会消失，但我预计每一波病毒的破坏性都比前一波小。如果这种情况成立，那么我认为经济应继续向好的。经济增长的动力很多，消费者表现良好、美国家庭的消费表现也非常好；而且目前有很多工作机会，失业率较低；工资增长有所上涨；当然，还有我们前面谈到了股票价格和房屋价值，它们都在上升，杠杆率非常低。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家庭已偿还了大量债务，而且他们很好地锁定了这些低利率，通过将抵押贷款再融资为长期固定利率抵押贷款。上述种种因素都已经产生影响。美国消费者是经济的驱动力，目前已处于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这就是我对经济前景持乐观态度的原因。但同样，一切都取决于疫情和它的后续发展，希望它能如预期般逐渐消退。反之，2022年的经济则不会像我预期的那样好。

《全球财经连线》：全球经济情况如何？

Mark Zandi：全球经济明年应该继续向好。全球经济与新冠疫情紧密相关。疫情如何发展将决定经济的发展。现在可以看到欧洲就是如此。奥密克戎病毒变异株导致感染和住院人数激增。例如，你可以看到从英国那边传来的新闻，（疫情）已经影响到正常的旅行贸易和移民。如果感染和住院治疗达到使医保系统不堪重负的程度，那么这些国家将开始对其商业活动施加更多限制，甚至恐怕还会封锁经济。如果事情真的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经济势必会走弱。如果新一波疫情消散，则经济预计会反弹。我认为全球经济的表现、未来的发展与疫情的发展密切相关。所以，很难将这两件事分开看待。

《全球财经连线》：除了疫情经济增长还有哪些下行风险 ？

Mark Zandi：货币和财政政策方面也存在一定风险。我的意思是，世界各地的中央银行和政府在新冠疫情期间非常积极地刺激他们的经济，几乎所有地方的中央银行都降息并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各国政府借钱放贷，并以此推动各种项目和税收减免以扶持经济。因此（政府）对经济的支持是巨大的。在全球范围内，财政支持金额接近GDP的12%到13%。这个数字让大家直观感觉到政府不遗余力的支持。因此，在2022年，全球央行开始慢慢收紧货币政策，当他们结束超宽松的货币政策后，政府也不再提供此前那样巨大的支持，他们不再借钱与提供更多的政府福利和税收减免。风险在于，如果政策制定者陡然减少对经济的扶持，经济会变得非常脆弱和艰难。若疫情发展比预期的更严重，种种情况加之缺乏经济上的扶持，或将导致全球经济面临新的实际问题。如此一来，经济将不会像我预测一样向好。

《全球财经连线》：中国和美国处于不同的经济周期，中国人民银行在最近降息。那么，我们如何看待中国经济？

Mark Zandi：我认为中国经济将继续增长。就像全球其他大部分地区一样，2022年中国（经济）会继续向好。但我认为将是一种温和的增长，增速将低于过去二三十年的中国经济的迅速增长。中国经济将温和增长的部分原因是全球经济增长放缓。中国在全球贸易中发挥着非常关键的作用，当全球贸易活动不那么强劲时，中国经济的增速也不会太快。同时，中国有非常严格的新冠疫情防控政策，如果出现疫情，中国当局将要求企业停止运营并关闭。这对经济发展有一定的负面影响。肯定的是，在中国还没完全消灭新冠疫情的情况下，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对经济发展有负面影响。同时，中国也在努力解决房地产行业的问题。中国政府一直在努力解决高杠杆率以及一些行业的债务问题。这将为中国经济增长带来困难。因此，我预计2022年中国经济将继续增长，但肯定会比中国经济过去二三十年所经历的快速增长更为温和。

《全球财经连线》：2022年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是什么？

Mark Zandi：我认为中国经济增长仍将与全球贸易挂钩。如果你认同我的预测，之后全球经济表现应该会迎来相当不错的一年。贸易应该没问题，这会推动经济显著增长。全球贸易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由中国制造出口到世界其他地方，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出口国。我认为这将继续成为其增长的主要来源。我认为虽然消费者们会尽自己的力量，但确实会有点困难。考虑到目前在房地产市场的情况，这会让消费者有点泄气。但我认为中国消费者将继续消费并推动经济增长。因此，持续的出口增长与稳定的消费者支出相结合，应该足以推动一年的GDP增长。我预测明年中国经济增长率大约在5%左右。

策划：于晓娜

记者：施 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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