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柳莺
人们往往说只有二流的文学作品才能改编出优秀的电影作品,而顶级的小说则因为太过完美而无法被很好地影视化。演而优则导的玛吉·吉伦哈尔似乎并不信这个邪,她为自己的导演处女作挑选了一个极具难度的文本——来自近年来最炙手可热的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失踪的孩子》,将其改编成了自己的首部长片《暗处的女儿》。影片于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亮相,并一举斩获最佳编剧奖。此后又被纽约影评人协会评为2021年度最佳处女作,获得了喜人的口碑。
玛吉·吉伦哈尔在电影圈强大的人脉资源让她虽然初执导筒,却能以顶级阵容来完成卡司的搭配。故事中,英国戏骨级演员奥利维亚·科尔曼饰演的意大利文学教授莱达只身前往希腊海滩度假。她知书达理,一看便是底蕴深厚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在沙滩上,她因机缘巧合结识了同从美国前来的一家人,他们和当地有着颇深的渊源,似是帮派出身,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其中漂亮的少妇妮娜带着她脾气有些暴躁的女儿,与莱达产生了零星的交集。在观察这对母女的过程中,莱达也开始思量起自己作为女性和母亲的人生。
《暗处的女儿》有着谜一般的节奏,或许会让初入影片世界的观众有不知所措之感。来到希腊享受阳光的莱达为何会孤身一人?在沙滩上大吵大闹、令人不快的一家人又是何方神圣?电影统统略过不表,一反传统地“掩藏”起人物的前情提要,将揭秘的线头暗暗埋在闪回和对话中,仍由观众如侦探般将其拼凑。直至影片行进到中断,我们发现莱达作为女性和母亲的身份,才是故事探讨的核心。至此,无论是莱达与妮娜及其家人的冲突,还是她和岛上其他居民似有若无的互动,都在某种程度上勾起她对自己生活的审视——年轻时,她面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儿手足无措;学术事业处于上升期时,她甚至不惜离开自己的家庭,重新享受短暂的单飞生活;以及,历经世事之后重新获得对“母亲”这一角色的体认,学会给予骨肉真切的关心。
电影恣意地使用着闪回将莱达过去的际遇和当下所处的度假场景进行勾连。妮娜和女儿的关系,让她不免想到自己过去面临的种种棘手难题。躁动不安的镜头无限贴近杰西·巴克利饰演的青年莱达,观察着她被女儿和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状态。偶尔也有柔情迸发之时,她露出由衷的微笑,仿佛刚刚获得一场战役的胜利。吉伦哈尔坦言说自己在设计镜头之时,并不想强迫观众快速意识到杰西·巴克利和奥利维亚·科尔曼饰演的是同一个人物的不同年龄阶段。她希望通过闪回与现实的频繁跳切在两个女性形象之间建立些许关联,让她们细腻地互动,透过彼此的眼睛打量对方。
的确,莱达是近年来出现在大银幕上极其复杂的女性形象,导演也试图在小说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她在各个阶段的人生动机做去道德化的判断。如果在说费兰特的小说中,那不勒斯的城市风貌与历史背景为主人公们的活动勾勒了一条清晰的线索,那么《暗处的女儿》则成功地撇去了原作所背负的地缘意义,将关注点投射在莱达,这个迷人的女性主体上。导演不假思索地将选择的主导权交付到人物手上,不对她施以任何预设和判断——无论是在孩子面前面露难色之时,还是在抛弃婚姻、离开家庭之际。也正是通过莱达的选择和境遇,《暗处的女儿》为女人褪去了“母亲”和“妻子”的标签,将其重新塑造成女人,去关注她们生活中的那些悬而未决、于心不忍,原谅她们曾经的不闻不问、恼羞成怒。
(编辑:杜尚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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