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商都“新航道”：广州进击湾区双循环门户枢纽 消费与产业联动“国际化”

编者按

刚刚闭幕的广东省两会正式宣告，广东成为全国首个GDP突破12万亿元的省份。改革开放40余年，广东连续33年GDP位居全国第一，并孕育了一批经济发达、创新活跃的城市。城市经济构成了广东发展重要支撑。粤港澳大湾区正以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为目标奋力建设，也牵动着区域内城市加快创新创造。它们如何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如何争创高质量发展引领？如何解答开放发展、产业转型和科技创新等核心命题？21世纪经济报道推出《大湾区 新矩阵》专题报道，首期关注广州、深圳、珠海、佛山、东莞5个城市，解码湾区城市创新发展“方程式”。

如果用一个标签来定义广州，似乎很难准确概括。

近年来，广州这座一线城市的多元气质不断凸显，被赋予了国家中心城市、国际商贸中心、综合交通枢纽、科技教育文化中心、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发展核心引擎等诸多身份……

然而，随着城市发展与时代更迭，广州这座千年商都也开始面临新的考验：如何在新兴赛道不断迭起、新一线城市奋起追赶的背景下，进一步强化城市发展能级和竞争优势。

在刚刚过去的2021年里，广州再次抽中一张崭新的“身份卡”——国际消费中心试点城市，这成为广州实现发展突围的重要方向。无论是从我国消费迅速增长的时机还是从广州自身的发展条件来看，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定位都与广州十分契合，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有望成为广州下一步发展的关键突破口。广州如何借此再一次勇立潮头，向着建设立足国内、辐射周边、面向全球的一流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迈进？

受访专家表示，粤港澳大湾区经济实力雄厚，区域竞争力优势突出，已具备建成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的基础条件。作为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城市之一、国家中心城市，广州是大湾区联系其他地区的最佳桥梁和纽带。而推动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也将进一步提升广州的消费资源集聚程度和城市服务水平，提升广州的城市竞争力和国际影响力。

谋新篇：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动工”

2021年7月19日，经国务院批准，中央决定在上海市、北京市、广州市、天津市、重庆市，率先开展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培育建设。广州成为其中唯一一座非直辖市入选的城市，也是华南地区唯一入选的城市。

这表明，广州在汇聚全球消费资源、引领国际消费新潮流、构建新型消费体系等方面的成绩得到了认可，同时也为广州下一步以消费带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加快实现“老城市新活力”，凝聚新动能和跨越新能级提供了新的方向和路径。

广州缘何脱颖而出？广州在发展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上有哪些优势和禀赋？

广州国际商贸中心重点研究基地主任张昱认为，广州的优势在人口，消费服务人口超2000万，是除深圳外净流入优势仍在不断扩大的一线城市，且流入人口大部分是年轻人。“这造成广州的人口结构中年轻消费群体占比大幅提升，而年轻人的消费能力强，且能够推动广州的消费内容、消费形式不断创新、升级。”

广州的市场和产业优势也十分显著。改革开放初期，广州最早实现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突破，因此广州在商业模式创新上一直走在前列。广州拥有全国数量最多、规模最大、品类最全的专业市场集群，巨大的商业网络聚集了超过18万商户、100万从业人员，每年交易额近万亿元；同时在跨境电商、直播电商等新业态上发展迅猛。

“这为发展消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这两种优势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基于广州商贸发展的悠久历史。”张昱说。

诚如她所言，早在两千多年前，广州便推开了“通往世界的大门”，成为世界上最早开埠的千年商贸大港，千年商都的名号也随之建立。受益于最早发展商贸业和相关服务业，造就了广州骨子里的商贸基因。

“无论是广州发达的物流业，还是如今重点发展的汽车产业、电子产业，皆因捕捉到了主流消费的发展浪潮，也为广州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提供了很好的产业支撑。”张昱认为，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将成为广州新的开局，成为广州探索高质量发展、强化竞争优势、牵动多维度能级提升和引领湾区发展的重要实践。

随后，广州迅速启动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培育建设重点工作，印发《广州市加快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实施方案》（下称《方案》），确定了“世界级核心承载区-国际知名商圈-城市商业中心-社区商业节点”的四层次国际消费中心空间体系。

而《方案》提出的“尚品”“提质”“强能”“通达”“美誉”五大工程，清晰构建了共建共享体系和完善政策制度体系，明确了下一步工作的方向和重点任务。

未来五年，广州将力争建成面向世界的数智化、时尚化、现代化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在汇聚全球消费资源、创新消费供给、引领消费升级、满足多元需求、畅通内外市场等方面持续发力。

2021年1-11月，广州市全市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9318.35亿元，同比增长11.2%，两年平均增长3.2%，比1-10月两年平均增速提高0.3个百分点。

再求索：为发展增添“国际化”势能

“国际化”是广州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中的关键词。

近年来，广州始终锚定“国际大都市”的发展目标，作为全国经济最发达、最活跃、对外开放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广州不断吸引国际资源、企业入驻。

以天河路商圈为例，作为广州人流量最密集，全国品牌资源最集中的商圈之一，其被誉为“华南第一商圈”。截至2021年9月，天河路商圈聚集了1万多个商家品牌，1872个国内外知名品牌，873个国际品牌，279个网红店；过去三年，商圈共引进235家首店，其中亚太首店2家、全国首店56家、华南首店46家、广州首店128家，成为国际品牌争相竞逐的首选之地。

这仅是广州打造全球资源聚集地的一个缩影。广州提出，大力发展“首店”经济，注重发挥产业链“链主”型外资企业的资源汇聚作用，广聚国际高端消费资源。

世邦魏理仕华南区商业部负责人钟廉军分析，很多城市强调“首店”经济，尤其是国际品牌能级的“首店”，主要是希望通过国际品牌产生“虹吸效应”，带动更多品牌进驻。广州其实是看中了这一模式能够直接刺激企业供应商快速做出调整、反应，催生此前没有的商业模式，增加税收。

如今，广州的国际化优势已由点到面形成涟漪效应，具有全球视野和国际品牌运作能力的国内外商业投资商、运营商将广州视为“抢滩之地”，纷纷来穗投资运营。

“十三五”时期，广州全市实际使用外资年均增长5.6%；2020年，外资企业贡献了全市50%以上的规上工业总产值、增加值。2021年1-8月，广州新设外商投资企业2903家，同比增长84.4%；全市实际使用外资362.7亿元人民币，占全国总量4.8%，同比增长16%，增速高于广东省。

一系列成绩背后，也得益于广州在推动国际化发展上“软硬兼施”的努力。

“十三五”期间，广州加快打造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白云国际机场二期扩建工程完工，三期扩建工程开工，国际航点新增22个，航线网络覆盖全球95个国家和地区。

数据显示，2021年白云机场旅客吞吐量4025.7万人次，货邮吞吐量204.5万吨，飞机起降36.2万架次；2021年广州港预计完成集装箱吞吐量2261.7万标准箱，同比增长5.8%；预计完成货物吞吐量5.28亿吨，同比增长4.4%。

广州还在打造“软联通”上持续发力，优化国际化营商环境。通过对标世界银行标准，广州动态优化营商环境政策举措，建立与国际接轨的投融资、贸易、仲裁等营商规则体系。如今，广州市场主体总量已突破300万户，连续2年国家营商环境评价中排名位居前列，全部18个指标均获评全国标杆。

“国际化”成为广州创新发展、激发新活力的动力来源。商务部研究院流通与消费研究所专家姜照表示，广州的国际化发展将有利于引导国内外资金、人才、技术等资源的集聚，加快要素的市场化配置，实现内外市场的互联互通，助力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从而擦亮广州城市“名片”。

促进阶：消费与产业“并驾齐驱”

在培育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方面，广州定位国潮好货重要诞生地、全球新品重要策源地。

为此，广州提出要打造创新消费供给的智造名城，围绕“湾区制造”“广东制造”品牌提升制造业品质化、高端化、价值化，令“定制之都”“买在广州”闪耀世界。

在受访专家看来，广州将“湾区制造”摆在首要位置，表明了消费制造业之于广州的重要程度，这也是广州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亮点所在。而广州的传统特色产业大多具有消费性质。

例如，广州市白云区是全国化妆品产业主要集聚地之一，拥有超过1300家持证化妆品生产企业，4000多家化妆品商贸企业，占全国的三分之一、广东的半壁江山；番禺区是全国规模最大的精工珠宝首饰加工基地，中国珠宝产业国际化发展程度最高的区域，集聚了全球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珠宝加工制造企业400多家，珠宝首饰商事主体共5054户。

广州“十四五”规划纲要也提出，要促进纺织服装、美妆日化、箱包皮具、珠宝首饰、食品饮料等传统特色产业数字化转型，旨在借助消费的拉动力，实现消费、产业的联动发展，推动制造业产业加速转型升级。

近年来看，随着消费的发展和新兴商业模式的兴起，广州的传统制造产业正在经历蜕变，制造企业在生产、销售、运营等环节逐步融入数字技术，实现了自主品牌创新，推动“湾区制造”商品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尤其是广州重点发展的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集群、智能装备产业集群、智能家电产业集群等先进制造业，正在数字技术和消费的推动下提速发展。

以汽车产业为例，2021年，广州汽车年产量近300万辆，连续第三年位居全国大中城市之首，小鹏汽车、广汽埃安等品牌进入全国前列；同时，广州还获批“智慧城市基础设施与智能网联汽车协同发展首批试点城市”，并在全国率先出台智能网联（自动驾驶）混行政策，文远知行、小马智行等头部企业在无人驾驶等领域取得领先优势。

张昱认为，数字化、智能化是趋势，任何城市都有可能抓住机遇“乘风而上”，广州有较好的消费品制造业基础，未来借助消费的拉动力，能帮助产业更快适应转型浪潮，将数字化元素在产业发展中活化运用。

而广东省商业经济学会会长、广东省全链产业研究院院长王先庆表示，在数字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应依托强大的工业设计能力和生产制造能力，通过个性化定制等新型生产方式，形成更多引领全球消费的自主品牌、时尚产品和服务方式，从而使广州成为更强大的工业消费品产地中心、品牌孵化中心、全球定制中心以及全球分销中心。

“广州可以通过各类平台、渠道，将国内外消费与生产基地链接起来，实现从制造中心向消费中心的跨越。”王先庆说。

新站位：打造大湾区“双循环”门户枢纽

随着加快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广州的发展目标也愈发清晰。广州在粤港澳大湾区中的定位将以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打造大湾区“双循环”门户枢纽为目标。

广州明确提出，聚焦湾区所向、港澳所需、广州所能，携手打造国际湾区和世界级消费城市群；建设“一带一路”商务馆展贸中心，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合作交流。

受访专家表示，要实现这一目标，广州有基础、有优势，也有决心。对内而言，广州早已成为了连接中国华南、西南乃至长江中游地区的枢纽，通达的国内交通网络将辐射带动粤港澳大湾区撬动国内市场，增强全球高端资源要素集聚辐射能力。

对外而言，作为华南地区对接海外门户城市，广州依托南沙自贸试验区、中新知识城、黄埔临港经济区等重大平台载体，逐渐强化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的衔接功能，通过鼓励新兴商贸业态，积极对外拓展新领域，加快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对接与服务，构建起了长期稳定的贸易合作关系。

国家创新与发展战略研究会学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黄奇帆在此前广州的一场分享会上直言， 包括广州、深圳等在内的大湾区外向型经济发达，是“两头在外”加工贸易发源地、聚集地，接下来要由“两头在外”转向“一头在内一头在外”，实现内外贸一体化。

他认为，这需要支持企业开展“委托加工+自主品牌”生产方式，鼓励企业在海外布局更多销售渠道、服务网络、海外仓，逐步实现从贴牌生产向自主品牌生产转变；鼓励更多加工贸易企业从“两头在外”转向国内市场，在积极服务国际市场的同时，逐步提高内销比重。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国际经济贸易研究中心主任陈万灵也表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消费资源的集聚地，在扩大消费、吸引境外消费回流方面能够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广州确实要抓住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巨大机遇，围绕打造大湾区“双循环”门户枢纽的新站位，发挥出自身作为大湾区发展核心引擎的重要作用。

例如，广州可借助自身在消费领域的带动能力，发挥在整个大湾区的生产、科技和文化交往方面的辐射优势，促进资源要素在大湾区内高效流动和优化配置。

今年1月，备受关注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落地生效，广州迅速抢抓这一契机，进一步促进对外贸易水平的提升，推动更高水平对外开放。

截至1月18日，广州海关共签发RCEP项下优惠原产地证书177份，货值约6091.3万元人民币；企业向广州海关申报进口RCEP项下货物42.5万元人民币。

姜照分析称，在我国构建新发展格局背景下，一方面，广州要积极挖掘强大国内市场的需求潜力，推动实现消费升级和产业发展的相互促进，打造国内大循环的重要支点；另一方面，广州还承担了进一步提升对外开放的重任，通过不断优化营商环境，推动实现国内贸易和国际贸易、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的融合发展，建设国内国际“双循环”枢纽城市。

“广州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将在引领大湾区消费增长、促进大湾区消费和产业双升级、推动大湾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姜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