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法务局代理副局长王彦：民商事规则衔接澳门接轨国际 促进人才资本自由流通

南方财经全媒体特约记者蔡依莹 澳门报道 《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下称《方案》）提出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下称“深合区”）作为丰富“一国两制”实践新示范的战略定位，鼓励深合区在改革开放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大胆创新，推进规则衔接、机制对接，打造具有中国特色、彰显“两制”优势的区域开发示范，加快实现与澳门一体化发展。

2月25日，澳门行政法务司司长张永春和最高人民法院常务副院长贺荣签署《关于内地与澳门特别行政区就仲裁程序相互协助保全的安排》（下称《仲裁保全安排》），仲裁当事人可以更便利地获得跨境仲裁保全协助，以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仲裁保全安排》有效强化两地在民商事仲裁领域的司法合作，服务大湾区和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的发展。

近日，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法务局代理副局长王彦接受了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的专访，就粤澳深度合作过程中的规则制度衔接、纠纷多元化解和人才资本流通等问题提出了看法。

民商事规则衔接澳门接轨国际

南方财经：《方案》的公布实施，标志着粤澳深度合作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新时期，如何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为“纲”，强化与港澳规则衔接、机制对接？

王彦：从中央的安排来讲，深合区由粤澳双方共商共建共管共享，这是一个创新性的特殊制度安排。但从行政区划来说，深合区属于广东省珠海市，总体上依旧适用内地的法律管辖。《方案》在“强化法治保障”方面特别提出：要充分发挥“一国两制”的制度优势，在遵循宪法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的前提下，逐步构建民商事规则衔接澳门、接轨国际的制度体系。

无可否认，内地和澳门实施两种不同社会制度，法律制度、监管规则等方面存在很大差异，与之相对应的制度规则也大部分不一致。作为促进澳门产业多元发展的新空间和便利澳门居民生活就业的新家园，如果深合区的制度规则与澳门现行规则泾渭分明，就会严重影响到澳门企业和居民在深合区发展、居住等，因此深合区民商事规则要衔接澳门接轨国际是当务之急。

比如澳门立法会有立法权，便于通过立法借鉴和实施国际上其他地方先进的规则经验。以此为基础，我们可以在深合区有机有序地衔接澳门和内地的先进规则制度。

从进入大湾区时代就开始讲“规则衔接”，到底什么叫衔接呢？有个比较形象的说法，就是“似而不是”，或者“无限接近但不完全等同”。比如税制，澳门自由港实施“零关税、低税率、简税制”，企业税和个人税的税率也很低。相对应的，《方案》规定在深合区实施“澳人澳税”，针对澳门居民和深合区工作，参照澳门个人纳税标准征税，由内地税务机关征税操作。在吸引人才方面，合作区内对境内外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适用15%的个人所得税税率。这个税率和澳门的低税率很接近，但又不同于把澳门的税制法律照搬到深合区，这就叫衔接。

南方财经：目前深合区有何规则衔接的计划？

王彦：目前我们在规则衔接方面已经进行了前期探索，比如推出很多的跨境创新措施，包括跨境办公、跨境科创、跨境通关、跨境维权、跨境医保、跨境执业、跨境政务、跨境就业等，背后其实都是规则衔接的影子或者实际做法，否则也无法实现跨境。进入深合区时代，推动规则衔接是一项必须高质量做好的“硬任务”。深合区处于“咸淡水”交汇处，《方案》要求深合区与澳门一体化发展。

深合区专门成立了跨部门的政策研究和规则衔接专责小组，制定了《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规则衔接工作指引》，提出了12类规则衔接路径，具体包括推动国家立法、申请综合授权、协同立法、法律转化、签署合作协议、单向认可、司法协助、引导以非诉方式解决争议、运用科技手段实现规则与标准衔接等，这都是基于我们理解，做出的一些实际性的探索。

同时，琴澳各方面规则差异大，必须要“突出重点、先易后难、循序渐进、久久为功”，所以琴澳规则衔接要分门类、分领域加快推进，我们计划在今年推出一个约50项的规则衔接清单。然后类似这样每年一批，日积月累，深合区和澳门的规则制度就会越来越接近，澳门企业和居民的体验感就会越来越好。

由于推行难度的问题，我们计划先从关系民生、城市建设等软监管领域开始，然后采取突破强监管领域。目前已经有一些探索。在执业资格方面，通过珠海经济特区立法权，横琴已经允许澳门的导游和建筑师、设计师在深合区执业，取得较好成效。目前正加快推动澳门教师、医师等来深合区执业。民生综合项目“澳门新街坊”将于明年竣工投入使用，澳门的部分教育、医疗等功能要延伸过来，这些具体问题都要解决，未来深合区会有更多同类型的执业立法。在城市规划上，澳门的城市设计、道路外观等与内地不一样。考虑到将会有大量的澳门居民在深合区生活居住，我们也会参照借鉴澳门的城市建设风格设计。将与民生相关的规则先行嫁接到深合区，澳门老百姓觉得亲切，就会更有意愿到合作区就业生活。

完善纠纷多元化解机制

南方财经：《方案》提出，“建立完善国际商事审判、仲裁、调解等多元化商事纠纷解决机制”、“完善矛盾纠纷多元化解机制”，未来将如何加强粤澳司法交流协作？

王彦：《方案》提到，深合区要加强粤澳司法交流协作，建立完善国际商事审判、仲裁、调解等多元化商事纠纷解决机制。在司法审判中，要遵循《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关系法律适用法》的规定，选择何种法律，它有很多硬性、刚性的约束。上述法律规定，本法和其他法律对涉外民事关系法律适用没有规定的，适用与该涉外民事关系有最密切联系的法律。其实，调解和仲裁在选择法律的适用上是最灵活的。如果澳门居民之间在深合区发生纠纷，可以选择适用澳门法律，仲裁基本上会最大程度地尊重双方的选择。仲裁和调解这两种解决法律纠纷的手段最能体现民商事规则衔接澳门，接轨国际。如果双方都是内地人，无特别的涉外因素，无法选择适用澳门法律，适用国外或境外的民商事法律，基于最紧密联系规则，或存在某种相关因素，而不能按照意愿自由选择。仲裁和调解方面，所适用的法律拥有更大的可选择空间和余地，没有国家强制力直接约束，更多尊重双方当事人的意愿，更加灵活自主。

客观上，英美法系的一些判例法，对吸引国际资本和国际人才有一定的独特优势。我们也在探索今后在深合区成立一个民商事的专门法院，作为深合区负责民商事案件的二审法院，未来深合区的民商事案件可以在深合区实行闭环审理，同时探索在法律选择适用上更加国际化和法治化，有利于吸引国际资本和人才。开发深合区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要广泛吸引国际人才和国际资本进行建设。

促进资本人才自由流通

南方财经：深合区的发展需要大量资本和人才，澳门企业对资本流通有顾虑，澳门高校也有不少学生面临通关和住房困难，在推动共建深合区方面可以有哪些努力呢？

王彦：深合区是琴澳共同的新家园，中央在横琴建设深合区，就是服务于澳门产业多元发展以及澳门居民在深合区居住就业和发展，目前由粤澳共商共建共管共享，深合区执委会作为深合区管理委员会的日常执行机构，具体由澳门主导，负责经济建设、城市建设、民生管理等，澳门特区行政长官贺一诚也提出，要把横琴深合区建设成第二个澳门。尽管深合区仍属内地法律管辖，从琴澳一体化发展目标来看，在“一国两制”基本原则和框架下，从某种意义上讲，从中央部署的“构建与澳门一体化高水平开放的新体系”来看，可以把横琴视为澳门的“第四岛”。前面提到，深合区在规则制度衔接方面已经开始努力，实施“澳人澳税”以及相关的政策扶持，均有助于澳企落地合作区。

人才就业上，深合区内没有类似澳门劳工配额的政策规定，欢迎境内外人才到深合区就业、创业和发展。澳门企业在深合区投资开发，只要人才和企业双方愿意即可自由签订劳动合同。关于澳门与深合区之间的资本流通问题，《方案》对资金流做了一些制度设计和安排，包括“探索构建电子围网系统，推动深合区金融市场率先高度开放”，目前中央金融管理部门也正在研究提出一揽子的细化措施，落实上述《方案》要求，预计将较好解决今后深合区与澳门之间合理的资金需求和流动。

在人员流动方面，澳门大学横琴校区东部和横琴口岸的连接通道桥计划于明年6月建成，便于澳门大学横琴校区师生出入深合区。另外，《方案》明确“探索在澳门大学横琴校区与深合区之间建设新型智能化口岸”，我们创新性提出，今后条件成熟时，可以探索充分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利用人脸识别、虹膜技术等，澳大师生可以实现刷脸通关，这是一个方向和目标。

当前，深合区管理部门正加快研究提出具体措施，解决当前深合区住房成本过高的问题，可以预计，今后深合区的房屋成本会明显降低。针对澳门的大学生住房紧张问题，澳门的大学或者政府管理部门可以与深合区管理部门进行协商，商请深合区支持腾挪部分房源，利用市场化机制，在深合区为澳门的大学生提供住房安排，协助解决澳门大学生的住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