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统一的技术和数据市场：建六项制度规范，将迎哪些市场机遇？

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张雅婷 实习生华锦 广州报道 为激发国内市场的潜力，为国内经济发展提供支撑，中共中央、国务院近日发布《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

立破并举，《意见》从六个方面明确了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重点任务。从立的角度明确要求抓好“五统一”，“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是其中重要一项。

《意见》聚焦加快培育统一的技术和数据市场，提出建立全国性技术交易市场、完善科技资源共享服务体系、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等。这是面对国际追求统一市场的共同态势、落实构建新发展格局战略、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释放市场潜力的重要举措。

在培育数据要素市场上，《意见》要求建立健全数据安全、权利保护、跨境传输管理、交易流通、开放共享、安全认证等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相比此前相关政策，首次将权利保护、安全认证纳入重点。受访专家建议，应从业务模式、基础设施、流转规则、责任追究等建设数据要素市场的全流程各方面考虑到权利保护因素。

随着统一的技术和数据市场进一步建设，新兴高新技术和数字产业、实体经济的技术改造和产业数字化、技术贸易和数字贸易、技术和数据市场专业服务等领域将迎来广阔的市场发展机遇。

打造统一的技术、数据市场

《意见》明确加快培育统一的技术和数据市场，与推动建立健全统一的土地和劳动力市场、资本市场、能源市场、生态市场等共同纳入“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任务。

建立健全统一技术和数据市场，基于国内外形势与自身发展的需要，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

从宏观形势方面来看，北京师范大学网络法治国际中心执行主任、中国互联网协会研究中心副主任吴沈括表示，在国际上，美国提出全球统一市场，欧洲提出欧洲单一市场，都形成对统一市场追求的国际共同态势。

“国家从构建新发展格局、构筑国家竞争新优势等战略高度，系统部署科技强国、网络强国和数字中国建设，加快推进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数字经济做强做优做大的发展进程。”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大数据战略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冯海红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

“在当前复杂国际局势的背景下，进一步增强国内大循环体系当中的生产效率和能力，无疑需要我们自身提供更多生产要素进场。”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信息管理与商业智能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窦一凡表示，目前我国在技术和数据要素市场的发展上有积累，但要素和资源市场建设不完善，开发不足、利用不够。

具体到技术和数据两个市场建设层面，窦一凡认为，技术要素市场得益于国家知识产权体系的完善以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市场环境，社会过去几年对于技术本身所蕴含的价值在场内场外都有了一定认识，例如高校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技术转化相关规定与鼓励政策。相比之下，数据要素市场的发展还处在探索阶段，相关的法律规范与行业标准亟待完善。

冯海红强调，此次《意见》的出台也是进一步深化改革的需要，有利于强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与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市场体系之间的协同效应，建立健全试验性改革创新与全国性规则统一的协调机制，在全国范围内避免各地区、各领域制度创新所导致的潜在的“制度藩篱”和“市场割据”。

建立数据要素市场六项制度规范

在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上，《意见》明确提出，建立健全数据安全、权利保护、跨境传输管理、交易流通、开放共享、安全认证等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深入开展数据资源调查，推动数据资源开发利用。

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建设，国家已从2020年4月出台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及同年10月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明确数据要素市场化的核心思路。具体到实践中，仍缺乏制度与规范的支撑，国家发展改革委今年3月曾对此发布公告，就28条“数据基础制度观点”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与之前印发的数字经济、要素市场化改革等文件相比，《意见》首次将权利保护、安全认证纳入要重点建立健全的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冯海红强调，这是对《个人信息保护法》《数据安全法》等法律法规落实执行的体现。

数据要素市场中的权利保护问题由来已久，各界争论颇多。吴沈括认为，应先从现有法律层面落实权利保护，如个人信息保护、消费者权益保护、未成年人保护以及弱势群体权益保护等现有法律制度的各项权利。冯海红表示，应立足数据要素特性，结合具体场景和参与主体探索界定不同主体的权利义务。具体来说，既要保障数据生产者和数据处理者的合理收益，更要进一步明确和保护数据主体的相关权利。

“数据要素确权是数据要素市场交易的重要前提。”赛智产业研究院院长赵刚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建议，基于数据权的二元共有属性，在加强立法之外应兼顾技术和法律手段，在技术上保障一种权利的基础上，用法律来保护另外一种权利。例如，采用隐私计算技术保障“数据可用不可见”，也就是技术上重点保障数据主体的权利，法律上探索保障数据控制者的数据资产控制权。

数据确权是数据交易中的难题，最大的挑战来自于数据归谁。“数据的所有权尚不明晰，包括数据的使用权、收益权，甚至处分权都需要法律划分边界。”窦一凡表示，当前全球都重视个人信息保护，在各国制定严格的法律之下，数据所有权的认知不一，跨境数据的流通与交易则更加复杂。

即便困难重重，各国仍在积极探索可行方案。今年3月，欧盟与美国已就跨大西洋数据传输的新框架达成了原则性协议，以此促进跨大西洋数据流动，对我国实现安全有序的数据流通具有借鉴意义。

数据知识产权保护同样是重要命题，2021年12月发布的《“十四五”国家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规划》中提到，研究构建数据知识产权保护规则，加强数据生产、流通、利用、共享过程中的知识产权保护。冯海红建议，可以依照现行法律探索构建针对性的数据知识产权保护规则，研究制定算法、数据论文、数据产品等数据知识产权的保护与运用政策，强化数据要素市场制度建设中知识产权政策工具的运用。

以权利保护为出发点，吴沈括建议，建设数据要素市场的过程中，应从业务模式、基础设施、流转规则、责任追究等各方面考虑到权利因素，建立之初就需要有整体化布局，并在司法层面有明确、便捷、经济的救济途径。同时，要积极发挥社会力量，动员社会各界参与到权利保护的工作当中。

技术和数据市场将迎发展新机遇 

当前，技术和数据是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关键生产要素，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各地正在积极探索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筹谋以此促进数据要素交易流通、开发应用，从而释放数据要素潜力与价值，加快数字产业创新发展。

“目前，广东、上海、北京、浙江、海南、贵州等地均积极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化改革探索，在地方数据立法、首席数据官、数据资产登记凭证等方面涌现出一大批制度创新和典型经验。”冯海红说，这对健全国家层面数据法律法规、构建全国一体化数据流通交易体系起到了试验性探索作用。吴沈括建议，在统一数据要素市场建设过程当中，破除各地的各行业、各部门的壁垒，实现基础设施、业务规则、经营主体等各个层面的协同一体化是关键所在。

“从经济学上的公允价值概念来看，一个产品值多少钱，要让这个产品到它的最大生产可能性边界去定价。所有的生产要素几乎都是按这个逻辑演变发展，比如大量劳动力要素从落后地区迁移至发达地区，也是寻求最大生产可能性边界。”窦一凡表示，各地的探索将推动统一数据市场的建设，构建中心化市场有助于数据这一可流动的要素快速寻找到最大生产可能性边界以此形成公允价格，逐步释放数据价值，促进数据市场的形成。

加快培育统一的技术和数据市场，将构建起新发展格局下的技术要素、数据要素的市场化配置机制，推动技术要素和数据要素在国内国际双循环市场中的高效开发利用，有力推动我国经济高效率增长和高质量发展。

赵刚分析，加快培育统一的技术和数据市场将迎来以下几个方面的机遇。

在新兴高新技术和数字产业的发展机遇上，将带来技术和数据市场的供给侧和需求侧的高效对接，技术供给将激活新一代信息技术、节能环保、生物科技、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和新能源汽车等战略性新兴、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数据要素供给将激活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的发展，为技术和数据市场提供更加高质量的技术和数据要素供给。

对于实体经济而言，将推动技术改造和产业数字化的发展，形成需求侧规模经济效应。活跃的技术要素需求，将激活实体经济的新技术改造和应用需求，加快推动装备、汽车、医疗机械等传统经济向智能装备、新能源汽车、智能医疗装备等的转型升级；活跃的数据要素需求，将激活各个行业的数字化转型需求，推动大数据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促进工业互联网、i金融科技、数字物流等发展。

围绕技术和数据市场而衍生的专业服务体系，也将进一步完善。围绕技术要素的创新、扩散和应用，将推动技术产权保护、技术咨询、技术创业服务、技术投融资等产业的发展。围绕数据的生产、流通、消费，也将构建完整的数据市场化服务体系，推动数据加工、数据计算分析、数据共享、数据确权、数据资产评估、数据保护、数据银行、数据信托等产业的发展。

国家发展改革委负责人接受新华社专访时提到，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参与国际竞争的重要依托。有利于推动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好联通，促进要素跨境自由有序安全便捷流动，形成对全球先进资源要素的强大引力场，还有利于提高国际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在国际竞争和合作中取得新优势。

“从这个角度出发，技术贸易和数字贸易领域将迎来新一轮发展机遇。”赵刚表示，加速技术、数据要素在全国大循环和国际国内双循环，将带动技术专利、软件、数据、信息、算法等技术产品和数字产品的交易和流通，推动数字贸易产业的发展，尤其是数据跨境贸易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