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版号深度观察⑤：中小游戏企业的“得”与“失”

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蔡姝越，实习生吴峰 上海报道

4月11日，国家新闻出版署官网时隔8个月公布了最新的网络游戏审批信息后，共有45款游戏在这一批次中获得了版号。

地域多元，是本次版号审批名单中呈现出的关键信息之一。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在本次获得版号的游戏企业中，除一线城市北上广深外，还有许多来自厦门、南京、海南等“新一线”或二三线城市的中小企业位列其中。

遗憾的是，也有人没能等到黎明的第一缕曙光。21记者梳理45家公司的经营状况后发现，部分获得版号的中小游戏企业出现了经营异常的状况。部分公司的官方网站已无法访问，也有部分公司旗下的游戏出现无法运行的状况。

虽然版号重启发放已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游戏行业心中的焦虑情绪，但受版号停发冲击最大的中小游戏企业在当下又该如何进一步缩小自身存在的经营风险？多位专家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指出，除了老生常谈的出海路径，中小游戏企业还需进一步提升旗下产品的内容品质。

厦门、海南等地中小CP崛起

据21记者统计，本次获得版号的45款游戏中，其背后共有5家企业来自福建厦门，分别为厦门简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厦门游力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四三九九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及厦门精深联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此外，本次获得《盒裂变》《塔猎手》两款游戏版号的深圳雷霆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其母公司吉比特亦是厦企。

值得关注的是，厦企的崛起离不开当地政策的扶持。2020年7月，厦门火炬高新区管委印发《厦门火炬高新区进一步支持企业科技创新若干措施的通知》，将每年安排创新创业扶持资金，用于支持园区企业开展科技创新活动。同时，也将为符合条件的企业给予补贴。在2020年和2021年公布的“火炬瞪羚企业”名单中，在本次版号审批中旗下游戏过审的厦门简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厦门游力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赫然在列。

此外，名单中来自海南的游戏企业则有4家，分别为海南飞天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海南舞动科技有限公司、海南沙丘互动娱乐有限公司及海南灵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海南当地已出台多项利好文件助力游戏产业的发展。2021年4月，商务部印发了《海南省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总体方案》，该《方案》中提出“探索将国产网络游戏试点审批权下放海南，支持海南发展网络游戏产业”。同年11月，海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海南省“十四五”建设国际旅游消费中心规划》进一步提出：支持游戏动漫产业发展，用好国产网络游戏试点审批权下放的政策优势，推进网络游戏转型升级，规范网络游戏研发出版运营。

除了以上提及的城市，南京亦有4家公司位于名单中，而杭州、成都则各有2家公司获得了版号。

以上地区的游戏企业旗下产品成功获得通过审批，又释放出了何种信号？艾媒咨询CEO、首席分析师张毅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指出，从获得版号的游戏企业的地域分布以及总体量级来看，都呈均匀分布的态势。“既有大型企业，也有中小企业；既有北上广深，也有来自其它二三线的城市。我认为这对我国游戏行业的发展来说是喜闻乐见的现象——内容的产出不应仅集中在北上广深或是一些头部企业，市场也应关注到中小CP（Content Provider，内容提供者）的潜能和创新性。”他表示。

另一方面，21记者查询国家企业信用公示系统后发现，虽然部分大厂没有直接出现在获取版号的名单中，但是旗下全资子公司仍出现在了本次的过审名单中。如手游《弹弹奇妙冒险》的运营单位海南舞动科技有限公司，为字节跳动的全资子公司；手游《龙腾传奇》的运营单位绍兴盛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为恺英网络的全资子公司；手游《梦想大航海》的运营单位上海硬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则为三七互娱的全资子公司。

部分公司经营状况异常

时隔8个月，版号的重启发放对大多数游戏企业来说是久旱逢甘霖，但对部分企业来说，则是迟到的好消息。

21记者查询国家企业信用公示系统公开信息后发现，在获得版号的45家公司中，有部分公司的经营状况出现了异常。其中，有公司目前处于无法联络的状态，如南京博传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于2021年9月被南京市建邺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原因是“通过登记的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联络”，目前暂未被移出名录。亦有部分公司的网站暂时无法访问，如上海灵亿科技有限公司、海南沙丘互动娱乐有限公司、南京五指玩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等。

此外，上海麒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官网虽仍在运行，但并未将本次旗下获得版号的手游《巅峰冠军足球》的信息更新至网页。而21记者实测后发现，官网产品页唯一展示的游戏《传奇足球经理》，其下载链接中的内容也已经失效。

若申领到版号的游戏公司经营异常，导致获得版号的游戏无法如期上线，那么暂时“无主”的版号应如何处理？北京元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孙磊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指出，如果该公司已无法正常运营，那么其所获得的版号理应作废。若套用至其它游戏中再启用，则属于业内常提及的“套版号”行为。

而“套版号”行为是被法律严格禁止的。根据《关于移动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的相关规定，网络游戏的内容发生重大改变的，视为新作品，需要重新履行出版审批手续。未经审批的网络游戏，一经发现，游戏网站将有被封闭的风险，网络游戏的经营所得，包括但不限于充值所得、广告所得，不仅将被没收，还有将按经营额5倍以上10倍以下进行罚款的风险。

另一方面，21记者观察部分经营异常公司的工商信息后发现，这些公司具有几个共同特点——公司注册资本或实缴资本较低，企业参保人数不到5人，且具有1到2个网络游戏经营资质。有业内人士告诉21记者，这些公司很有可能是所谓的“壳公司”。他指出，部分公司会选择设立具有网络游戏经营资质的壳公司，可能是由于旗下同时有多款游戏需要上线，为避免挤占原有的申请名额，才会通过壳公司的名义进行游戏审批。

出海计划和内容品质需兼具

虽然多家中小游戏企业在本次审批中顺利获得了版号，但上文中提及的出现经营异常状况的游戏公司，亦多为中小型企业。在2018年持续时间为265天的“版号寒冬”中，部分中小游戏企业也面临着相似的处境。

据央视财经2020年1月13日一篇报道提供的数据显示，2018年，全国注销、吊销的游戏企业为9705余家，而到了2019年，这一数据则达到了18710家，同比增长约92.79%。

一位曾经历过18年版号寒冬的上海游戏公司员工向21记者回忆，在版号恢复时间未知的背景下，公司内部一方面要保证已经正式上线的项目稳定运营，另一方面则是持续开发未获得版号的项目，保证其通过审批上线后，游戏中有足够丰富的内容。“但还要针对不同公司的抗风险能力具体分析，有稳定运营项目的大厂不至于‘坐吃山空’，长期拿不到版号的中小厂商可能会面临资金流断裂的风险。”他进一步指出。

孙磊也告诉21记者，目前游戏的研发周期越来越长，这意味着投资回报周期也被进一步拉长。“一旦版号暂停发放，可能会导致中小公司处于没有足够的资金去研发新产品，同时也没有作为核心收入来源的老产品这一两难的局面，经营状况很容易出现问题。”他说。

如今，网游版号审批名单恢复公布，很大程度缓解了仍在经营的游戏企业的焦虑情绪。立足于当下，暂未获得版号的中小游戏公司又该采取哪些措施来降低风险？

张毅认为，从内容推广、渠道搭建、用户经营以及品牌建设的角度出发，中小企业让旗下产品出海会是值得尝试的选择。“目前，已有很多中国游戏企业通过出海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如何克服诸多不确定因素，成功开拓海外市场，也是值得中小企业去深入思考的问题。”他表示。

孙磊则建议，若暂无足够海外市场的探索经验，企业可先选择在东南亚地区发行游戏。这些地区需要做的本地化工作相对而言较少，运营难度也会较低。

除了考虑外部因素外，游戏厂商也需在自身的内容上进一步进行打磨。在2021年ChinaJoy上，中国音数协游戏工委和中国游戏产业研究院发布的《中国2021上半年游戏产业报告》中提出了“游戏精品化研发”这一发展方向。《报告》指出：“游戏精品化发展是近年来游戏产业前进的持续动力。加大精品游戏的技术、人才、资本的投入，提升具有自主产权的网络游戏核心技术的研发力度，加速精品游戏的规模化产出成为中国游戏企业提升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手段。”

张毅指出，中小CP努力的方向应是思考如何让旗下产品适应市场的发展和变化，从而打造出一款有着较长的生命周期IP，而不是让产品“昙花一现”，无法持续支撑企业运营。“中小CP应在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努力创新游戏内容，提高游戏品质，避免加剧市场内部产品同质化，共同促进游戏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