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信托“井喷”背后：企业家急于隔离个人财富与企业经营风险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过去一段时间，咨询创设家族信托的企业家明显增多。”一位私人银行家族信托业务总监向记者透露。究其原因，这些企业家考虑到经济环境变化，打算通过家族信托将个人财富与企业经营风险提前隔离，避免企业遭遇经营风波并拖累个人财富受损。

因此，不少企业家决定从企业账户拨出数百万资金设立家族信托。

但是，如何界定哪些资金属于个人财富，哪些资金属于企业财产，一度“难倒”私人银行。

“我们调研发现，多数民营企业的个人财富与企业财产高度重合，难以区分。”一位私人银行合规部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他们正寻找精通家族业务的会计师，协助他们共同梳理相关财产归属。

在他看来，要做好这项工作，难度同样不小。因为他们需要反复与企业家确认相关纳入家族信托的资金是否属于企业利润分红，且这笔利润分红是否完税。

“这也令不少家族信托的创设时间被拉长。”这位私人银行合规部负责人透露。每当企业家对此颇有怨言时，他们只能耐心解释——一旦纳入家族信托的财产来源不够清晰，家族信托就很难实现隔离个人财产与企业经营风险的作用。

一位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家族信托业务部门人士向记者表示，随着企业家创设家族信托的需求日益旺盛，他们的尽职调查压力随之骤增。目前，整个家族信托业务团队几乎每天都在约见企业家，了解他们纳入家族信托的资金来源是否合规合法，尤其是相关资金是否拥有完税证明。

“但这未必是最大的挑战。”他直言。目前越来越多企业家急于设立家族信托的另一个目的，是借助家族信托的“力量”，让子女尽早继承家业。甚至有些企业家将它作为遴选家族信托服务商的重要参考依据。

“目前，我们与一些从事企业传承培训的专业机构进行沟通，希望他们能根据企业家的意愿设立定制化的培训课程，助力他们子女更顺利地继承家业。”这位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家族信托业务部门人士告诉记者，但在实际操作过程，子女是否愿意继承家业，未必是这些课程所能影响的。

资产来源不清晰难题待解

上述私人银行家族信托业务总监向记者透露，过去一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约见企业家，积极磋商创设家族信托事宜。

但他发现，相比以往企业家更关注家族信托能否创造长期可观的稳健回报，如今他们更关注家族信托能否有效隔离个人财富与企业经营风险。

记者获悉，这些企业家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一个原因是他们身边企业家因遭遇企业经营风波而差点倾家荡产，令他们意识到隔离个人财富与企业经营风险的紧迫性。

尤其是不少民营企业家与商业伙伴签订联保联贷协议并承担个人无限担保义务，令他们更加担心若商业伙伴遭遇经营风险，会很大程度拖累他们遭遇企业经营风波与巨额个人财富损失。

“但是，如何界定纳入家族信托的资金属于企业家个人财富，还是企业财产，一度难倒了我们。”这位私人银行家族信托业务总监向记者透露。目前，不少企业家很爽快地表示可以从企业账户拨出数百万元创设家族信托，但这恰恰令私人银行感受到严峻的合规操作压力。

记者获悉，目前众多私人银行鉴于反洗钱等监管规定，要求纳入家族信托的资金不但要提供相应的合规来源证明，还需出具相关完税资料。在这种情况下，从企业账户划拨的资金到底是否属于个人财富，是否有完税证明，需要私人银行严格审核。

因此，私人银行与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都会聘请专业会计师协助梳理企业家的个人财富来源，比如他们从企业账户划拨的资金，是否属于企业利润分红资金，是否缴纳相应税收等。但在实际操作环节，由于不少民营企业家缺乏清晰的财务账本，导致会计师有时也面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一位熟悉家族信托的会计事务所合伙人向记者透露，目前管理制度相对规范的民营企业更容易划分哪些企业资金属于个人财富，有助于私人银行尽快设立家族信托并纳入相应资金。面对一些个人财富与企业财产高度重合的民营企业，他们只能聘请律师先协助企业家理顺企业治理架构，再逐步厘清企业内部不同资金的具体归属。

“有些企业家对此颇有不满，他们甚至认为这种做法或暴露个人隐私。但我们都会耐心解释——若纳入家族信托的资金来源不明，家族信托的隔离个人财富与企业经营风险功能就无法有效得到法律保护。”他指出。对此不少企业家表示认可。

家业传承需求迫切

记者多方了解到，除了有效隔离个人财富与企业经营风险，众多企业家急于设立家族信托的另一个目的，是希望借助家族信托的力量，让子女更顺利地继承家族企业。

上述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家族信托业务部门人士向记者表示，当前企业家对企业传承问题相当头疼，因为多数子女都不愿接手家族企业。但他们对此又无可奈何。因此，他们希望借鉴海外家族信托的运作模式，由专业机构设计企业传承培训课程，助力子女更顺利地继承家业。

记者获悉，目前众多私人银行、信托公司与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都与涉足企业传承培训的专业机构建立广泛的业务合作，由后者根据中国企业传承的共性难点痛点设计相应的培训科课程，邀请企业家子女定期参与，逐步帮助他们提升接班家族企业的意愿与能力。

他直言，越来越多企业家更希望这些专业机构能提供“一对一”服务，以便将他的创业精神“灌输”给子女，实现更大意义的企业传承。甚至不少企业家开始“货比三家”，选择在企业传承培训定制化服务领域成效显著的私人银行或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作为自己的家族信托服务商。

一位私人银行客户总监指出，这令他们必须投入更多精力资源构建更完善的企业传承培训服务体系，以此吸引更多企业家选择他们设立家族信托。

在他看来，随着企业家对企业传承的需求日益迫切，相关企业传承培训或成为各家金融机构家族信托业务实力比拼的“新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