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逆袭：一群传统汽车人从“0到1” 的故事

从特斯拉2014年进入中国开始，中国兴起了一轮声势浩大的造车热潮，最多时曾涌现近百家造车新势力。但8年过去，只有少数企业将PPT化作现实。

不少造车新势力的创始团队来自传统车企，不过，最先崭露锋芒的李斌、李想、何小鹏均出身于互联网汽车。那些看起来更懂汽车的传统汽车创业团队创建的新造车公司，大多数没有能活下来。

传统汽车人似乎不太会讲关于新造车的故事。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在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里，面对外界的成见，哪吒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在最艰难的绝境之中也坚定信念，坚信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战胜命运。

越努力，越幸运，这似乎可以很好地形容哪吒汽车在这场“饥饿游戏”中8年的创业经历。

2022年7月，哪吒汽车以1.4万台的交付量，第一次拿下国内造车新势力月度销量冠军。因创始团队均出自传统车企而被挂上过于“传统”的成见、多次游离在生死边缘、用有限的资源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哪吒汽车，实现了一场精彩的逆袭。

不过，用哪吒汽车联合创始人兼CEO张勇的话来说，“到目前为止，只能说哪吒汽车活下来了。”

活下来并不容易，造车马拉松仍在继续。活下来之后，是要继续求发展。

7月31日，哪吒汽车第四款量产车型B+级别的新能源轿跑哪吒S正式上市，售价区间19.98-33.88万元。这是此前哪吒汽车的三款产品从未到达的价格区间。

事实上，哪吒汽车的市场地位和在众多造车大军中的声量并不成正比。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哪吒汽车的月交付量多次稳定在造车新势力交付榜前三，并多次跻身第二名。不过，业内还是习惯性的将其排在“蔚小理”之后，归类到造车新势力第二阵营之中。

“必须承认，‘蔚小理’是新势力造车中，目前为止跑在最前面的，无论是在企业经营、市场用户还有资本市场，他们确实做得比较好，走在我们前头，我们要向人家学习，我们也处于追赶的状态。”张勇表示。

一个“传统”团队的逆袭

与其他造车新势力相比，哪吒汽车身上传统汽车的影子很浓，主要的高管团队，都出身于传统车企。

2014年，在奇瑞汽车工作16年的方运舟辞职创业，在浙江桐乡创建合众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哪吒汽车母公司）。2018年1月，方运舟在奇瑞时期的前同事、时任北汽新能源副总经理、营销公司总经理的张勇加入合众担任CEO。

方运舟和张勇都是国内第一批接触新能源汽车的传统汽车人。

早在1999年，方运舟就加入奇瑞新成立的“清洁能源汽车专项组”，2010年，奇瑞清洁能源汽车专项组正式转变为奇瑞新能源汽车技术有限公司，成为奇瑞旗下的独立子公司，方运舟出任副总经理。随后，奇瑞新能源汽车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彭庆丰、2011年接替袁涛任奇瑞新能源公司总经理孔繁龙，后来都成为了方运舟的创业伙伴。

彭庆丰现在的身份是哪吒汽车联合创始人兼首席采购官，负责采购，作为哪吒汽车联席总裁的孔繁龙，则主要负责生产。

2010年，张勇从北汽福田加入奇瑞，出任奇瑞新能源常务副总经理。

2014年、2015年前后，奇瑞经历了一波人事变动。除了方运舟、孔繁龙、张勇等人之外，还有原奇瑞销售公司常务副总经理陆斌、以及2015年5月离开的原奇瑞新能源总经理刘心文，他们也都投身了造车大军，一个加入了威马汽车，一个创办了云度新能源。

张勇则在2014年底加入北汽新能源，担任北汽新能源副总经理、营销公司总经理。当时的北汽新能源销量连续多年居于国内第一，但同时也因产品低端、过度依赖补贴及主要面向运营类车辆市场而受弊病。

2018年1月，张勇出任合众汽车CEO，直接向方运舟汇报。他的身份也转变为一个创业者。

紧跟着来到合众的还有戴大力、常冰、江峰等人。

2018年6月，原一汽丰田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戴大力正式履职合众新能源，担任高级副总裁，主管技术和研发工作。

常冰年少成名，28岁的他承担并完成停滞30年后再次复兴的大红旗概念车HQE和量产版本大红旗检阅车CA7600J（2009和2015两次阅兵式主车）的设计，并在2008年—2015年间主持完成红旗行政级豪华轿车红旗H7第一代和第二代的设计。2016年初，常冰离开效力15年的一汽集团加盟北汽新能源，负责量产车型的造型设计业务。2018年6月，常冰加入合众汽车担任副总裁兼设计中心总经理。

江峰是北汽系营销老将，曾任北汽新能源汽车营销有限公司华东事业部总经理。2018年7月，江峰加盟合众新能源担任营销公司的常务副总裁。此后，职位变为副总裁兼营销公司总裁。

2019年8月2日，曾在长安标致雪铁龙担任总经理的周江正式加入合众新能源，担任哪吒汽车副总裁兼商贸公司总裁。

今年5月，哪吒汽车任命陈赐靓为哪吒汽车副总裁兼首席品牌官，全面主导哪吒汽车的品牌建设与运营、公关传播、产品规划等业务板块，并直接向张勇汇报。在加盟哪吒汽车之前，陈赐靓曾先后就职于宝洁中国、阿里巴巴等企业。

哪吒汽车的管理结构非常扁平，张勇直接向公司董事长兼创始人方运舟汇报，彭庆丰、孔繁龙、戴大力、常冰、江峰、周江、陈赐靓则直接向张勇汇报。

此外，除了设计中心之外，哪吒汽车还有工程研究院和智能研究院两个研究院。作为哪吒汽车品牌向上、产品向上，强化科技属性的智能研究院，是目前哪吒汽车进一步发力的重点，据工程研究院副院长刘业鹏介绍，目前哪吒汽车智能院总人数近七百人，年底将快速扩充到千人以上。

这样一支团队，对产品量产有着深厚的理解，供应链的把控不仅更具灵活性和抗压性，对车辆安全、品控经济型也有着深厚积累，汽车销售与服务领域，同样有着实践经验。同时，加上来自科技和互联网等行业的新鲜血液，补强科技属性，这是哪吒汽车能够快速推出产品并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重要原因。

一步一步活下来了

2018年，是哪吒汽车快速起飞的一年。

当年5月，合众汽车成为全国第七家获得工信部颁发的纯电动汽车生产资质的企业，首款车型进入量产准备阶段；6月，合众新能源汽车召开发布会，正式发布了自己的汽车品牌——哪吒汽车。

对于哪吒汽车这个名字，外界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它听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汽车品牌的名称，但也有人觉得这个名字接地气容易被人记住。

张勇加入哪吒汽车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卖更多的车。

7月，哪吒汽车旗下的首款车型哪吒N01首次亮相；11月16日，在广州车展上，哪吒N01正式上市。

这款价格不到10万的小型SUV，受新能源补贴大幅退坡的影响，哪吒N01在2019年全年销量勉强破万。但对于这一细分市场的产品这一成绩显然不尽如人意，并且有一半以上的车都卖到了B端市场。

质疑声随之而来。有观点认为，哪吒汽车不过是将奇瑞和北汽之前的玩法搬了过来。

当时，蔚来、小鹏、威马等新势力虽然也刚刚进入交付阶段，但销量和产品定位都好于哪吒，还有看似手中握有好牌的理想、拜腾，无论是投资人还是市场，并没有特别看好哪吒汽车。

无论是想在C端市场取得成功，还是得到投资人的认可，哪吒汽车还需要更具竞争力的产品。

2020年3月，哪吒第二款车哪吒U上市，该车定位紧凑级纯电SUV，价格区间来到12-20万元。同时，哪吒汽车开始在一二线城市布局渠道。

2020年11月，第三款车哪吒V上市。这款车虽然和N01同样是小型SUV，主打7万元左右的市场，但其销量反响与当初的N01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通过错位竞争，“大车打小车”，在同等价位的电动车中哪吒V有着更高的性价比，并且在使用成本方面较燃油车优势明显。2021年，中国新能源车市快速增长，哪吒V也趁势不断攀升，成为哪吒汽车的销售主力。

同时，哪吒汽车果断停止生产和销售N01，将有限的精力放到更具市场竞争力的哪吒V之上。

2021年4月，哪吒汽车趁势推出哪吒U Pro，产品力较之前的哪吒U进一步提升。上市后表现良好，月交付量现在已经稳定在3000辆以上。

哪吒U和哪吒V不仅支撑起了哪吒汽车的销量，也让哪吒汽车开始更多的进入C端市场，自此，哪吒汽车才算得上是在从0到1的过程中活下来了。

想要打开C端市场的局面，需要快速建立更广的渠道。而对于建立销售渠道，张勇有着丰富的经验。

与蔚来、特斯拉等主打中高端市场的造车新势力主攻一二线城市不同，张勇希望率先通过下沉市场为哪吒汽车打开局面，为哪吒汽车争取把车卖出去、企业活下去的空间。

哪吒汽车在营销上采用了“直营+代理”的模式。

一二线城市做直营，能够实现快速品牌露出，进入Shopping Mall和商场，做用户口碑和用户体验，能够迅速覆盖、辐射，将品牌露出，用户服务的一致性和标准化也会做的更好。

代理模式，则让哪吒的渠道能够迅速辐射到三四五线城市，快速扩张。

“我们在实践中发现，一个城市如果既有直营又有代理，很难跑得通，因为会产生冲突。所以，原则上，只要是布局直营的城市，逐步都切换为直营模式，保证价格统一、服务的一致性。”张勇表示。

不过，尽管在三四五线城市哪吒汽车走的是代理模式，但和传统4S店还是有所不同。传统的4S店基本上厂家批发给4S店，4S店去做展示、试乘试驾、用户服务，价格上很难得到统一，卖得好的时候加价，卖得不好的时候降价，品牌口碑、用户服务的质量都难以保障。通过代理制，经销商出钱、出场地，但由哪吒出人员以及一些管理标准和服务标准，经销商必须服从车企的管理，根本的目的是为了保证用户满意度的提升、建立用户口碑。

截至目前，哪吒的门店数量已经达了355家，涉及26个省份，206个城市。其中，直营店105家，覆盖了17个省份，30个城市。年底，哪吒将把渠道扩张至250个城市。 城市合伙人门店将增加至450家，直营店将开设150家。

同时，得益于渠道的全面铺开，C端销量已经成为哪吒汽车的主要销量来源。据了解，哪吒汽车已经有超过9成的销量来自C端销量。

一家技术型创新公司的品牌向上

“下一阶段，我们的目标就是新势力第一。”7月31日，张勇在哪吒S上市发布会上，第一次喊出了这样的口号。

如果说对于哪吒U和哪吒V帮助哪吒实现了从0到1，那么哪吒S则是哪吒汽车从1-10的关键产品。

这款售价超过20万元的产品，主要的竞争对手将是特斯拉Model 3、小鹏P7、比亚迪汉等车型，这一细分市场竞争尤为激烈，但张勇希望它能达到月销过万的水平。

哪吒汽车的确拥有一系列产品亮点。

1.车身尺寸和轴距达到中大型轿车，内部空间充足，宽高比达到1.36，极具跑车姿态。整车重心低至470mm，实现50:50轴荷比、风阻系数0.216 Cd ，四驱版车型百公里加速3.9s。

2.哪吒S提供纯电和增程两种版本，纯电版CLTC续航达到715km，增程版的CLTC纯电续航同样达到310km。

3.全系标配的NETA PILOT 3.0智能驾驶辅助系统配备5颗毫米波雷达和11颗摄像头，能够实现NNP哪吒高速领航辅助、NTP哪吒记忆泊车等多种智能驾驶辅助功能。

NETA PILOT 4.0智能驾驶辅助系统应用可实现200TOPS高算力的华为MDC610计算平台，采用2颗固态激光雷达、5颗毫米波雷达、11颗辅助驾驶摄像头、12颗超声波传感器、高精定位单元及高精地图等感知单元，能够实现NCP哪吒城市领航辅助，真实实现覆盖高速、城市、泊车等多场景下的实际需求。

4.NETA SPACE智能座舱系统采用的第三代骁龙座舱平台8155芯片。配有17.6英寸超薄2.5K中控屏、AR-HUD增强现实抬头显示系统、12.3英寸副驾专属影音屏、13.3英寸隐藏式仪表盘。

哪吒S的出现，用实力证明了哪吒汽车身上的科技属性。在智能座舱和智能驾驶辅助能力方面，全面追赶特斯拉及“蔚小理”，去证明自己不是一家“传统”的汽车公司，而是一家创新的技术型公司，有着“科技平权”的企业理念。

对于踏踏实实造车、速来低调的哪吒汽车而言，“科技平权”是哪吒汽车突破瓶颈需要去讲好的新故事。

杀入智能电动汽车头部阵营

作为资本密集型产业，新造车更像是一场“资本游戏”。大量资本涌入新造车，但更多的投资人将眼光放在头部企业，更多的造车新势力因资金断裂而被淘汰。即便诸如坐拥200亿融资的蔚来，也曾住进过“重症监护室”。

与带有创业光环的李斌、李想、何小鹏等人相比，方运舟和张勇在资本市场并没有强大的个人号召力，传统汽车人的造车剧本也不太让投资人为梦想买单。如何融到更多的钱，一直都是哪吒汽车在面对的问题。

创业初期，合众汽车的主要融资来自于嘉兴下辖的县级市桐乡市政府。但地方政府的资金有限，无法支撑需要耗费大量资金的造车项目。

2017年底，知合出行科技有限公司斥资12.5亿元投资浙江合众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并完成控股股东变更。这一投资行为被认为是华夏幸福进军新能源汽车制造的信号。

在这一轮注资后，方运舟及原始创业团队成为合众新能源的第二大股东。方运舟负责合众新能源的日常运营和发展。直到这一轮注资后，合众的全部投资规模才刚刚超过20亿元。而当时，蔚来、小鹏等新势力的融资规模早已超过百亿。

但仅仅一年过后，华夏幸福掌门人王文学就于2018年底退出合众，接盘的是宜春市地方政府。主要融资来自地方政府、创业团队来自传统车企，这样的背景，很难让哪吒汽车在一级市场获得更多的关注。

但是，别人花100亿造出车，哪吒汽车用不到30亿也造出来了。2021年，随着哪吒汽车的几款产品在市场上热销，以及造车新势力中蔚小理相继上市，哪吒汽车一时之间又成为了一级市场热捧的标的。

2021年5月，哪吒汽车迎来了新的红衣骑士——360创始人周鸿祎。

2021年5月，周鸿祎宣布360集团战略投资哪吒汽车，完成全部投资后，将成为哪吒汽车第二大股东。当时，哪吒汽车计划29亿元投资入股哪吒汽车，投资全部完成后，360将间接合计持有哪吒汽车16.594%股权，成为哪吒汽车第二大股东。

360希望进入车联网网络安全赛道，哪吒汽车则需要发展资金以及互联网基因，双方的牵手各取所需。没有驾照的周鸿祎，深知专业的事应该交由专业的人来做。虽然最终29亿的投资变成了19亿，这并不影响360和周鸿祎对哪吒汽车的支持。

除了互联网企业360之外，动力电池龙头宁德时代也在2021年11与哪吒汽车正式签署战略协议。将参与D2轮融资，战略投资哪吒汽车，并在技术研发和供应链保障领域全面开启战略合作。

今年 6月，360发布公告，放弃了29亿投资中未实际投入的10 亿元额度，将3.532%股权转给了其他两家基金。周鸿祎表示，这些基金背后是哪吒团队，哪吒创始人团队股权太少，要让创始人团队主导公司发展。

7月，哪吒汽车官方宣布D3轮融资关闭，正在交割中，D轮融资从2021年10月起融资金额近100亿元，融资额远远超过哪吒汽车以前的规模。

同时，哪吒汽车也表示，将加快股份制改革。此举主要是为了推动哪吒汽车IPO，股权分散、创始团队持有股份低，是哪吒汽车发展的一大桎梏。厘清股权结构是哪吒汽车上市必须首先解决的问题。

   当然，上市并非一劳永逸，所有造车新势力的当务之急仍然是要形成自我造血能力。

根据今年6月360发布的对外投资进展公告显示，2021年全年哪吒汽车营业收入约为57.3亿，净利润亏损约29亿，扣非后净利润亏损约30.5亿元。而2020年，哪吒汽车的净利润亏损为13.2亿元，则两年的总亏损也超过了42亿元。

造车新势力亏损并不新鲜，哪吒汽车的亏损程度也要少于其他造车新势力。

对哪吒汽车而言，由于此前的产品定位低、利润空间有限，导致其亏损的重要因素。这一情况有望随着成本支出的进一步摊薄以及哪吒S的销售而发生改变。

通过哪吒S，哪吒汽车希望在销量、品牌等多个层面实现提升，进入智能电动汽车头部阵营。在市场规模最大的主流汽车市场，占据足够的市场份额。

“我们一定要做售价在30万左右的产品。原来我的预判是20万以内是大众化市场，是哪吒的主战场，但是现在来看，老百姓的消费需求升级趋势非常明显，一般的小康家庭或者中产的购车门槛已经顶到了车价30万甚至以上，我们服务人群的需求已经冲到了30万，”   

张勇最后表示，哪吒汽车的产品也要跟上。服务也要能够支撑售价在20万甚至30万的车，能不能盈利，能不能做到冲刺车价30万的用户群体，能不能销量做到50万台，是哪吒汽车2.0阶段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