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门资本市场“聚木成林”｜专访天地壹号董事长陈生：做企业一定要有市场预测能力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 翁榕涛 广州报道

创业30余年，从北大经济学院毕业的陈生喜欢走人少的路，在偶然中捕捉机会，并因此收获意料之外的风景。

如今，年近60岁的陈生已经凭借天地壹号、壹号土猪、肉联帮等拳头产品，成为广东乃至于全国都家喻户晓的食品企业家。今年6月，天地壹号公司向证监会递交招股书，这也意味着这家新三板龙头企业，有望登陆A股主板成为“苹果醋第一股”。

陈生认为，创业过程中充满偶然性，需要企业家能精准抓住机会，比如天地壹号的发展是踩在了风口上，再比如他是广东湛江人，但企业却最终落地在江门。“天地壹号的发展是一个偶然性，跟江门几乎是从零开始的，销售额一直从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再到现在的十几二十个亿，感觉一路发展过来挺有感情的，有点像老夫老妻的关系。”陈生说。

过去两年多，因为疫情原因，消费行业尤其是餐饮业大都受到不利影响，导致以餐饮渠道为主的天地壹号也受到影响，陈生将其视为创业以来的“至暗时刻”，今年以来也在不断尝试，试图带领企业进行渠道转型，“实际上做企业并非一帆风顺的，都是在不断出现问题又不断解决问题”。

将大量精力倾注在了事业上的他，在生活上追求简单风格，休闲时刻他会和朋友喝茶聊天，在穿着上也极其朴素，一年只买两次衣服，都是在公司楼下的优衣库“搞批发”。对待企业发展严肃认真，在生活上却又简单粗线条，这在陈生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房地产跨行业到醋饮料、养鸡、养猪，陈生选择的创业领域看似技术含量不高，却又有持续发展的生命力。“我是做实业出身的，比较喜欢接地气的东西，这些年看到不少企业或行业轰隆隆地起来，又轰隆隆地消失，有的企业喜欢弯道超车、速度陡然加快，但实际上弯道超车也是企业最危险、最容易翻车的时候。”

落户江门是“偶然中的正确”

南方财经：当初选择扎根在江门的原因是什么？能否介绍一下公司的业务情况？

陈生：天地壹号在江门扎根带有偶然性，但回过头来看，经过20多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了一种“偶然中的正确”。我是湛江人，最早的时候天地壹号是我们在湛江的公司旗下的子品牌，1997年推向市场后很快供不应求。需要扩产，我们当时先在湛江找了意向合作工厂，但这家工厂的领导过了一个月审批没下来，我就到处去珠三角找代工厂，后面找到了江门的啤酒厂，不仅代工费用比较低，而且很快审批下来，所以就此结缘。

我们跟江门几乎是从零开始的，销售额一直从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再到现在的10-20亿元，感觉一路发展过来挺有感情的，有点像老夫老妻的关系。

从地理位置来看，江门其实有好几条高速公路通过，在广东较为中心的位置，交通条件是比较好的。此外，江门是中国侨都、全国著名的侨乡，更是创业热土、营商高地、温度之城。一直以来，江门市各级党委政府都大力支持天地壹号的发展。自2002年在江门生产以来，天地壹号茁壮成长为全国知名饮料企业，是江门市百强企业、江门市纳税二十强民营工业企业。

公司经历了这么多年发展，由初始的陈醋饮料运营起步，现在逐步发展为苹果醋饮料、饮用水、果汁饮料等多品类，在醋饮料行业，我们是国内当之无愧的冠军，但我们对自己的定位不是一家醋饮料公司，而是一家佐餐饮料公司，也就是说我们专注于研发大家吃饭时喝的各种饮料，醋饮料只是其中的一种。

南方财经：作为中国醋饮料行业的头部企业，你认为国内软饮料行业的发展趋势是怎么样？

陈生：实际上中国有14亿人口，你哪怕是只满足一个非常窄、非常细分的市场，都有可能做到几十亿元的营收规模，比如在广东我们就已经做到了一年接近20亿元的营收，那么全国这么多省份，如果能做成，突破上百亿元的营收也并非不可能。

我们是在2019年向省外大力扩张，包括多个北方省份，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挺顺利的，比如2019年在省外就有6亿元的营收规模了，但是很快疫情就来了，北方市场就受到了很大影响，这部分业务就像刚刚萌芽长大的孩子，一下子被打晕了。

最近两年多受疫情影响，整体饮料行业都受到了冲击。一是餐饮场景，一旦某个地方有了比较多的感染病例，基本当地堂食都要全部停掉，停掉的前后也多多少少有影响；二是大型宴会活动，疫情以来大规模聚集性宴会活动受限，这部分对饮料行业的冲击也是非常大的。

不过长期来看，我国饮料行业还有很大增长空间。从人均软饮料消费量看，我国人均消费量不足日本的二分之一，美国的五分之一，与美日等发达国家之间差距较大，仍具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此外，后疫情时代有危也有机，全民防护意识与饮食观念的升级，使得健康消费升级成为消费趋势，醋饮料市场规模有望持续扩大。目前我国人均食醋仅有2.3公斤，远远低于欧美等国家，果醋产品市占率也不到1%，未来增长空间很大。

天地壹号这么多年来坚持的最基本的内核，也就是健康。正是因为有了醋文化的底蕴作为支撑，20多年来一直在调整的天地壹号，才能够实现稳健增长。

技术攻关是企业持续发展的生命线

南方财经：公司在科研技术方面的投入如何？取得了哪些研发技术方面的突破？

陈生：创业成功虽然具有一定偶然性，但是影响企业长期稳定发展的一个关键因素，在于迎合市场的消费需求变化，以及不断地进行技术突破、技术攻关。

食品行业其实也涉及很多科研技术，天地壹号每年产品和技术研究开发的经费投入保持增长，其中2021年公司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达2.23%。

从发明专利的情况来看，公司目前已注册国内商标332项，涉外商标19项；拥有国家专利127项。我们多年来一直着重在醋酸菌发酵及产品配制方面技术进行深挖掘，并已获着有效发明专利24件，约总占比19%。

公司目前主要是对醋饮料市场所需的基础性和前瞻性技术、工艺的研究和开发，通过多年来在食品行业的深耕和发掘，公司沉淀了两大类、八项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可控，包括果醋发酵技术及饮料生产工艺技术。

目前受制于国外以及行业发展的“卡脖子”难题主要是发酵菌种不耐高温、易老化、死亡，发酵效率低、发酵风味差。针对以上难题，公司以巴氏醋杆菌为发酵菌种，通过补料发酵工艺，开展高酸度果醋发酵，提高菌种的适应性及发酵能力，缩短发酵周期、改善饮料风味，提高苹果醋发酵酸度，突破技术壁垒，填补行业空白。

南方财经：应该如何进一步推动江门的现代农业和食品产业集群、强链补链发展？

陈生：一方面，处在同一产业中的不同企业尽管可能产品不同、消费群体不同，但企业的上下游可能有很多共同、共通之处，也有不少能够共享的点，可以加强发挥产业集群的优势，以集群之需求、产能等与上下游相关企业洽商合作，提高吸引力和议价能力，协同提升本土相关企业的竞争力。

比如，当前天地壹号的苹果醋等饮料使用的外包装材料是玻璃瓶或铝罐，这些外包装制品是饮料企业都需要的。前些年，天地壹号将一家上游制罐企业引入江门，其生产的铝罐不仅可以满足天地壹号的需求，还可以供给其他饮料企业，更近的距离势必会降低饮料制造企业的生产成本，从而进一步提升相关产业的市场竞争力。

另一方面，同一产业集群内不同企业的不同产品，很多是具有“互补性”的，或者是适合“打组合拳”的，在市场营销或产品销售过程中，以更开阔的视野洞察消费者需求，可能就能形成多方共赢的格局。

今年，天地壹号与广东煌上煌食品有限公司开展跨界合作，煌上煌有优秀的产品，受大众欢迎的口味，再搭配天地壹号独特的酸爽口感，让消费者在一次消费过程中满足了多重需求，很好地实现了各方共赢。

做企业需要有一定预测能力

南方财经：壹号土猪也是国内知名食品品牌，近期生猪价格快速上涨，猪周期是否迎来了新一轮拐点？

陈生：作为一个市场经济的参与者，尤其是做企业的负责人，一定要有对宏观经济、行业发展的一些预测能力。

目前来看，这一轮猪价上涨仅仅是猪周期中大周期其中一个小周期，这一轮价格上涨不会有持续性，因为供需关系是决定价格变化的底层逻辑，从各大生猪养殖上市企业的财报可以看出，总的生猪头数还是增长状态。

2021年大概6-7月的时候，猪肉批发价格跌到了6元一斤，而养殖成本还需要8-10元一斤，也就是一头猪可能养殖公司就亏损了上千块钱，也因此部分农户开始减少生猪养殖。但是从大型猪企的公开数据看，产能还处于扩张状态。因为此前非洲猪瘟导致的生猪数量减少，很多大型猪企当时扩建的厂房还在投产状态，所以从供给端来看，生猪价格今年内很难大幅上涨，猪周期的拐点尚未真正到来。

对于小规模的养殖农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判断猪周期的发展规律，在养殖的时候提前收集市场信息，避开猪价下跌的周期。

南方财经：今年以来，从中央到地方多个省份均出台了预制菜相关扶持政策，你如何看待预制菜的发展前景？

陈生：伴随着“懒人经济”走红，加上政府政策的引导下，预制菜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赛道，预制菜虽然在舆论上非常火热，但实际在市场规模上还处于一个前期发展的状态，我也关注到最近预制菜相关上市企业的股价波动很大。

我不仅做饮料，也有养鸡、养猪，也在思索怎么提高食品的附加值。以肯德基为例，原材料是鸡肉，但是通过各种加工成为速食产品，其价格比原本的鸡肉要高出很多。

总体来看，现在年轻人花在厨房上的时间是越来越少的，预制菜也迎合年轻群体的消费需求，年轻人可以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休闲娱乐、学习工作上。

我的理解是，预制菜其实是介于食材和熟食中间的产物，比如以前只是卖鸡肉的，现在我把整只鸡弄好，做好调味和配料，客户可以直接购买后，回去加热三、五分钟就能吃，其实这种做起来技术并没有什么难度，主要是怎么保证口感好和食材的新鲜程度。

不过，我认为预制菜市场距离真正的爆发还有一段时间，当前的资本市场可能存在过热的情况。我是做实业出身的，比较喜欢接地气的东西，这些年看到不少企业或者行业轰隆隆地起来，又轰隆隆地消失，有的企业喜欢弯道超车，速度陡然加快，但其实弯道超车也是最危险最容易翻车的时候。

比如我做预制菜，可能会投个1-2千万元先试试水，做得好了有市场了，我再继续追加投资，需要一路摸索、一路试错，然后才有可能做出比较好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