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全球观察｜意大利政府的右翼转向 经济暗涌中如何“书写未来”？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何柳颖报道  当地时间10月22日，意大利新任政府总理焦尔吉娅·梅洛尼(Giorgia Meloni)及其内阁成员在意总统府奎里纳莱宫宣誓就职，梅洛尼由此成为意大利首位女总理。

新一届政府中，联盟党党首马泰奥·萨尔维尼出任副总理兼基础设施部长，前欧洲议会议长安东尼奥·塔亚尼出任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前经济发展部长贾恩卡洛·焦尔杰蒂出任经济部长。

一个月前，意大利举行议会选举，梅洛尼领导的意大利兄弟党得票率约为26％，成为议会第一大党。该党与联盟党和前总理贝卢斯科尼领导的意大利力量党组成中右翼政党联盟，得票率约为44％。

这意味着意大利将迎来二战后最右翼的政府，同时这也是兄弟党自2012年底成立以来，首次成为议会第一大党。 在2018年的选举中，该党获得的选票仅略高于4%。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欧盟让·莫内讲席教授丁纯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长期以来，意大利各个政党之间的政策博弈不断，平均每14个月左右就换一届政府，之前德拉吉作为技术官僚上台，但也是中途内讧垮台收场。目前在包括五星运动等原有的各大新老政党轮流登场过后，在内忧外患背景下，兄弟党的胜选并不意外，因为上届政府没有兄弟党的身影，得以与当时的各种矛盾产生‘剥离’关系，更容易赢得民意，获得尝试机会。”

据悉，新政府还须通过议会信任投票。如今摆在新政府面前的，是能源危机、通胀高企、债务风险等一系列问题，这一政党联盟若要带领意大利在不确定性中站稳脚跟，还须应对多重挑战。

 “我们书写了历史” 

与其他精英政客相比，这位45岁女总理的履历显得与众不同。1977年，梅洛尼出生于罗马，据其介绍，她于1996年毕业于罗马Amerigo Vespucci Institute（亚美利哥·韦斯普奇学院），获语言文凭，这引起了部分争议，有分析指出该学院只是一所针对旅游业的技术高中。此外，梅洛尼早年还从事过保姆、服务员、酒保等多项工作。

政治活动方面，活跃的梅洛尼在15岁加入了“青年阵线”（Youth Front），这是意大利社会运动党（MSI）的青年组织。1998年，梅洛尼当选为罗马议员，并于2006年成为意大利众议院议员，两年后就任贝卢斯科尼内阁的青年事务部部长，时年31岁的梅洛尼也因此成为了意大利历史上最年轻的部长。2012年，梅洛尼参与创立了意大利兄弟党，并自2014年起出任该党领导人。 

随着前总理德拉吉7月辞职，意大利于9月25日举行议会选举，兄弟党经投票成为议会第一大党，梅洛尼也成为意大利首位女总理。梅洛尼近日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我们书写了历史，现在让我们来书写意大利的未来。”

组建内阁是首要事务。据媒体报道，在梅洛尼公布的24名内阁名单中：9位部长来自她领导的兄弟党，力量党和联盟党各获得5个部长席位，另外梅洛尼还任命了5位专业技术官僚出任部长，24人名单中6人为女性。

在受访专家看来，在梅洛尼及其兄弟党缺乏执政经验的情况下，将更多的技术官僚引进团队属明智之举。至于在意大利政坛频繁更迭的背景下，梅洛尼政府能企稳多久，难以预测，“可以衡量的因素在于，对经济民生的应对政策是否对路，及联合执政的三党之间能否协调好合作关系。”丁纯称。

经济暗流涌动

摆在这一政党联盟面前的，是暗流涌动的经济现状。

在欧洲能源危机中，意大利遭受重创。据了解，在俄乌冲突升级前，意大利所需天然气的95%依赖进口，其中大约45%来自俄罗斯。今年10月初，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以技术问题为由，暂停向意大利供应天然气，即便于其后几日恢复供气，但意大利能源供应的不确定性依然显著。

与此同时，该国通胀也站在高位。9月，意大利消费者价格指数（含烟草）环比上涨0.3%，同比上涨8.9%。意大利央行目前预计，受能源和食品价格大幅上涨的影响，2022年平均通胀率将达8.5%。经济增长方面，如果出现俄罗斯能源供应中断和贸易放缓的不利情况，2023年意大利经济将出现萎缩。

在财政方向上，梅洛尼倾向于减税以及增加社会支出，若此类措施真正出台，意大利的经济下行风险料将继续加大。不过，在丁纯看来，“作为在野党的时候，可以旗帜鲜明地发出口号，尽量地讨好民众，但上台执政后，情况或会有所不同。”

丁纯分析，新政府首先要做的就是发展经济，抒困民生，因此启用了技术官僚，包括前经济发展部长贾恩卡洛·焦尔杰蒂将出任经济部长，也体现出梅洛尼想要发展好经济的信号，而非一味强调党派色彩。

在市场看来，意大利的债务风险尤其值得担心。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意大利债务占GDP比率超过150%，全年财政赤字率为7.2%，均大幅超过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规定的上限水平。今年来看，预测值同样不容乐观，意大利政府目前预计2022年公共债务占GDP比重为145.4%，赤字率预估超过5%。

丁纯认为，若执行新政府承诺的经济改革措施，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等需寻找出路。“如今意大利通货膨胀严重，维持经济非常困难，我认为新政府不会一味取悦民众，罔顾本身财政情况而导致财政负担变重，更可能会审时度势地进行一定的改革。”

至于意大利的政党更替会否给该国债务风险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一位跟踪债券市场的业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很难从政治光谱上判断债务风险，政局不稳的确会对市场投资者产生情绪扰，但只要不是一个强力脱欧的政党上台，冲击都会在可控范围内。”

该业内人士表示，意大利公共债务的脆弱性由来已久，一旦国际社会上有风吹草动，就会刺激国债收益率往上走。截至发稿，意大利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已达4.582%，较年初值上升约340个基点。

不过他也强调，从另一方面看，该国债务违约风险并没有那么突出。“如今欧盟对意大利的债务问题很关注，货币政策的实施过程也会将其考虑在内，包括之前欧洲央行推出的TPI（传导保护工具）也是为了避免德意国债利差过大。”

市场目前已经消化的坏消息或许是德拉吉的辞职。该业内人士表示，“德拉吉既担任过意大利财政部高官，也曾任欧洲央行行长一职，在债务等经济问题上有很多经验，他的离职其实是意大利一个比较大的损失。”

疑欧主张或有调整

对欧关系上，梅洛尼此前持较为极端的反欧盟立场，不过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表示，梅洛尼“可能非常清楚她需要比自己所希望的更亲欧”。 

丁纯指出，“极右翼政党有着反对欧洲一体化、反对欧元等特征。但需要考虑的是，当政后维持民生与经济发展的需要决定了她无法和欧盟（完全）对立，会在一定程度上脱离此前的疑欧主张。但是和德拉吉政府时期相比，会与欧盟疏远一些。”

值得注意的是，新政府中，前欧洲议会议长安东尼奥·塔亚尼出任副总理兼外交部长。丁纯认为，“这也是梅洛尼希望向欧盟展示出的合作态度。”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近日也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期待与意大利新政府开展“建设性合作”。

而且，这中间还涉及欧盟对意大利的巨额援助。2021年，欧盟批准了意大利经济复苏计划，总金额达1915亿欧元，其中689亿欧元为拨款，1226亿欧元为贷款，意在促进意大利经济增长并创造就业机会。

丁纯认为，当前的意大利急需这笔援助款（已部分拨付），而这笔援助款的获得前提在于，意大利需要作出特定的经济结构调整，以使其更符合欧盟倡导的经济秩序结构。

在对俄制裁上，梅洛尼和盟友承诺会继续支持乌克兰。不过近日有媒体报道，贝卢斯科尼表示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恢复了联系，引发外界讨论。

在丁纯看来，虽然贝卢斯科尼所在的力量党与俄罗斯关系比较好，但在竞选过程中，梅洛尼展现出的立场都是非常明确地支持乌克兰，相信执政联盟对于主流民意仍会十分重视，但是，接下来的意大利对俄制裁力度会有多大值得考量。

“在欧盟成员国中，匈牙利曾表态称如果欧盟的新制裁涉及到俄罗斯天然气对匈牙利本国公司的供应，匈方不会允许。至于意大利会不会消极实施对俄制裁，要具体看后续俄乌冲突对当地民众的切实影响。”丁纯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