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气候官丨专访万科公益基金会理事长王石：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中国企业国际影响力日益凸显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德尚玉 实习生陈芬 崔净萌北京报道 11月6日-18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七次缔约方大会（COP27）在埃及沙姆沙伊赫举行。

在COP27大会上，大道应对气候变化促进中心和万科公益基金会在蓝区“中国角”举办“企业日”、“社区日”相关活动。“企业日”集中展示中国企业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所做的努力和成果并在会上发布《2022企业气候行动案例集》，“社区日”则聚焦中国零碳社区建设的经验和未来。

COP27大会期间，万科集团创始人、大道应对气候变化促进中心创始人、万科公益基金会理事长王石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专访。

从参加2009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方第15次会议（COP15）至今，王石一直走在气候大会的前沿。作为最早参加联合国气候大会的企业家代表之一，王石向21世纪经济报道分享了历年参与气候大会的感受。“2009年我第一次参加气候大会的时候，我们代表了中国的100多家企业参会。13年过去了，如今我们背后代表着大约100万家企业参会。不仅是数量增加了1万倍，也体现出我们影响力的大幅增加。”

（万科集团创始人、大道应对气候变化促进中心创始人、万科公益基金会理事长王石 

供图：大道应对气候变化促进中心）

气候大会上中国企业影响力大幅增加 

《21世纪》：你从2009年就参加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今年参加大会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王石：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中国在面对全球气候变暖时的角色转变。在这十几年里，见证了中国在承担国际责任上的变化，未来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上中国扮演的角色也越来越重要，从一个参与者、跟随者到一个引领者、创新者。

我个人很明显的感受是，从2009年COP15到2022年COP27，中国的影响力不断上升，国际上对中国的关注是前所未有的。在今年的会场我深切感到，面对全球共同关注的气候变暖的问题，中国的影响力和作用在这里非常大。

《21世纪》：这十多年来，中国企业在参与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方面有哪些变化？

王石：一方面参与的中国企业数量增加，质量提高，另一方面更多成建制的企业行业来参加。2009年，我第一次参加气候大会的时候，当时我们是三个人，代表了中国的100多家企业来参加大会。13年过去了，如今仅仅是我们组织协同来参会的各类协会、机构、公益组织，背后就代表了大约100万家企业。不仅是数量增加了1万倍，也体现出我们影响力的大幅增加。

还有一点，我觉得气候变化大会上的中国年轻人越来越活跃，他们来到这里不仅仅是积极参加各类活动，还积极组织各种边会、论坛，不仅仅是来到现场的，还有线上参加的，他们都非常积极。从年轻人这种积极、活泼的姿态当中，你可以感觉到这是中国未来的希望。

房地产等传统企业不改变会被淘汰

《21世纪》：你认为全球绿色转型对中国经济有哪些影响，企业会面临哪些机遇和挑战？

王石：中国的“双碳”目标是 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也就是说，中国将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再用30年的时间就达到碳中和，这面临的挑战是非常巨大的。整个经济要向碳中和转型，无论是创新企业还是传统企业都会面临挑战。如果说对创新企业更多是机遇，对传统企业则更多是挑战。包括万科在内的房地产企业，冶金、电力、交通等传统企业都必须作出改变，否则就会被淘汰。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机遇。有数据显示，要控制全球温度上升不超过2摄氏度，至少需要130万亿元新投资。如果是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这个更新的目标，需要的新投资规模至少要达到350万亿到400万亿元。显然，这样的投资无论对新兴企业还是传统企业都是很大的机会。

此外，新型企业发展，创新的技术、应用的场景、应用的工具如何和传统企业结合起来，这对传统企业也是机会。尤其随着现在数字经济、互联网经济时代IT、VR等技术的发展，传统经济和新型经济相区别、各自发展的模式，已经不适应当下碳中和转型的局面了。

未来，一定是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新型企业和传统企业的两相融合。气候大会上的“中国企业日”就创造了一个交流平台，是行业转型中交融协同发展的平台，这才能把整个社会资源的力量调动起来。

《21世纪》：从全球的趋势来看，在引导可持续发展和绿色转型方面，企业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王石：在联合国气候大会上，最早是企业之间进行协商共同推动碳减排。在国际上，除了企业之外，NGO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实际上在气候大会上，除了政府之间的谈判之外，还有一系列的边会，由国际上各种 NGO组织推动大会的进程。

2015年之后，企业的力量显得越来越重要。很多企业都参与到碳减排中，企业做的低碳产品在发电、冶炼这些本身碳排放较高的行业得到越来越多的应用。在碳减排方面，政府的作用更多是政策制定，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应该变被动为主动，在碳减排方面，企业要有自愿的行为，而不是仅依靠政策监督或法律规定来推动。

大企业应该起到带头作用，任何一个大企业都涉及到一个非常长的产业链，当他们将品牌向绿色低碳方向努力时，就会带动整个产业链进行减排。比如，下游企业零部件的供应商也应该绿色低碳发展，这样就会把企业发展成一个绿色减排的综合企业。在这方面，大企业会扮演很重要的角色。这也是我在联合国中国角的“企业日”上呼吁的：让更多有影响力的企业来提供他们如何进行碳减排碳中和的案例。

建设零碳社区动员全民参与

《21世纪》：万科举办的“社区日”有关于建立零碳社区的主题活动。怎样理解零碳社区这个概念？

王石：从学术上说，碳中和和零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完全没有碳排放叫零碳，而碳中和是把产生的碳排放中和掉，通过固碳的方式平衡。零碳社区和碳中和社区都不是完全没有碳排放。

比如，之前提到的碳中和社区，这个社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光伏发电达到17%，另一部分还是100%传统供电，把这两个办公区住宅区合并在一起就成形成了一个综合的碳中和社区。改造完之后，绿电供应从17%增加到85%，剩下的15%可以从碳汇市场上购买碳汇从而达到碳中和。个人、家庭、企业、社区、国家都是如此，只要把碳排放与固碳能力平衡起来就是碳中和。

关于碳中和社区，我认为首先有一个很重要的抓手，进行零垃圾零有机垃圾的排放。其中，有机垃圾有两种：第一个是餐厨产生的垃圾，第二个就是园林、小区里树木花草产生的枯枝落叶这些垃圾。万科现在已经做到了，比如在大梅沙万科中心就有这样的示范链，通过微生物的技术使原来的垃圾变成了生物蛋白，最好的生物蛋白变成鱼饲料鸡饲料，之后又变成非常好的肥料，又在小区内部被消化。所以进行循环再利用首先要做的是提倡减少食物浪费，教育宣传社区动员起来。

第二，既然我们仍不能避免浪费，那么就需要发展技术实现垃圾零排放，将有机质垃圾变成动物蛋白质和有机肥料。除了做碳中和社区的工作之外，很重要的还有生物多样性保护，比如建立珠穆朗玛峰的生态保护区，万科公益基金还做了很多其他方面的工作。

《21世纪》：在零碳社区建设中，公益组织、企业等各方力量可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王石：第一，万科公益基金会的工作方面。一是生物多样性保护，在保护本地物种的同时，防止外来物种入侵，这能帮助社区环境稳定健康发展。二是减少废弃物，减少浪费，让垃圾循环再利用。例如，在万科中心园区通过黑水虻生态式处理技术处理厨余垃圾。这两点基本万科公益基金会都已经做到了。此外，万科公益基金会还进行了大量的碳中和社区教育宣传工作，包括在大梅沙开展交流培训，以及和大道应对气候变化促进中心一起在COP大会上组织很多活动进行国际交流推广。

第二，人是在社区中生活工作的，从人的角度考虑，我们团队运动健康实验室引入了运动健康设施，还包括如何从健康饮食，以及更多关心弱势群体等方面来建设社区。比如，我们在大梅沙中心的改造中，正在打造一个非常现代的独特攀岩设施，社区居民和周边的人都可以来参与。我们还和国际知名的德国科隆大学、日本东京大学等展开合作，共同推进运动健康社群建设。

第三，碳中和社区建设要在减碳、达到碳中和的同时，尽量不影响生活。一方面，我们生物圈三号团队通过技术改造提高绿电覆盖率，例如对社区中的万科中心改造提高绿电比例。同时，我们协助社区和政府电网连接，利用错峰用电、储能设施等进行绿电管理。此外，我们还积极推动社区的碳汇管理，对于溢出部分进行碳汇交易。

以上这三个方面是我参与的大梅沙近零碳社区改造的主要工作。未来，我们将继续在相关政府部门的指导下，联动各方推进大梅沙社区的碳中和建设，并将在明年的COP28上对大梅沙社区的改造和运行效果进行全面展示。

（视频制作 章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