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达沃斯：分裂与合作丨德国总理朔尔茨：今冬能源供应是安全的，2023年德国经济不会陷入衰退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何柳颖报道

当地时间1月18日，作为唯一参加达沃斯论坛的七国集团（G7）领导人，德国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在阿尔卑斯山下的达沃斯发表了一次特别讲话。

朔尔茨的讲话围绕绿色产业与能源安全展开。他乐观且坚定地表示：“我们这个冬天的能源供应是安全的。”

本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德国2023年的经济表现，朔尔茨表示：“我绝对相信，我们不会陷入衰退。我们已经展示出可以应对非常困难的情况。”

德国摆脱对俄能源依赖

“在几个月内，德国完全独立于俄罗斯的天然气、石油和煤炭。我们在亚洲、非洲和美洲建立了新的伙伴关系，从而减少了我们的依赖。”朔尔茨在讲话中表示。

2022年，在地缘政治与能源博弈的影响下，德国对俄能源依赖下降明显。根据德国联邦网络局(Bundesnetzagentur)的数据，德国2022年的天然气进口量为1449TWh，其中33%的进口量来自挪威，22%来自俄罗斯，与之相比，2021年德国有52%的天然气进口来自俄罗斯。

从官方表态来看，德国要摆脱对俄能源依赖的决心十分坚定。德国驻华大使馆近日在社交媒体表示，德国从2023年1月1日起不再购买俄罗斯石油。2022年8月，欧盟对从俄罗斯进口煤炭实施禁运之后，德国即不再购买俄罗斯的煤炭。

与过去的“能源伙伴”结束合作关系的同时，正如朔尔茨所言，德国正与其他国家（地区）建立新的伙伴关系。2022年至今，德国为寻求能源替代“四处奔走”。

今年1月，德国联邦副总理兼经济和环境保护部部长哈贝克与挪威首相约纳斯·加尔·斯特勒签署协议，两国将缔结能源合作伙伴关系，并在2030年之前修建一条氢气输送管道；去年11月，卡塔尔能源部宣布，卡塔尔能源公司与德国就天然气长期供应协议达成一致，从2026年开始，卡方将向德国每年供应200万吨液化天然气，合同有效期为15年。

尤值一提的是，德国正迅速推进LNG的基础设施建设。朔尔茨在讲话中提及，在不到七个月的时间里，德国在威廉港建立了一个全新的LNG进口设施；上周六（1月14日），在卢布明港开启了第二个LNG接收终端。新年伊始，德国威廉港接收码头迎来了第一艘LNG油轮——“玛利亚能源”，这艘油轮将170000立方米的LNG从美国运输至德国。

诸多努力之下，朔尔茨在达沃斯论坛上强调，“我们这个冬天的能源供应是安全的”。他称，这要归功于储能设施的储存充足、能源效率的提高、欧洲内部的高度团结以及民众和公司在节省能源方面做的准备。

在受访专家看来，德国今冬的能源供应暂时无虞。睿咨得能源天然气研究高级分析师熊维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归功于去年下半年补库情况较好，如今德国的天然气库容水平处于80%以上的高位，并且今冬气温与以往相比较高，导致库存消耗速度并不快，“目前来看，德国这个冬天的能源供应尚属安全”。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大宗商品研究室主任王永中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德国目前的能源供应主要有三大积极因素，一是欧洲正经历暖冬，二是消费需求有所下降（ 与过去四年的平均消费量相比，天然气消费量下降了14%），三是此前的采购天然气等准备工作较充足。

王永中认为，“以上因素有利于德国能源供给保障，但没有了俄气的支撑，供给安全还是不如以前，接下来的供需局面将主要取决于天气变化。”

“坚定不移地推进工业脱碳”

朔尔茨在讲话中表示：“我们坚定不移地推进工业脱碳，希望到2045年实现气候中和，与此同时，我们仍将是一个拥有强大制造业的国家。”

朔尔茨称，德国将优先发展风能、太阳能和氢能等可再生能源。到2030年，德国80%的电力生产将来自可再生能源，这将是目前水平的两倍。

关于绿色转型，德国早有雄心。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联合发布的《德国蓝皮书：德国发展报告（2022）》提及，自2021年1月起，德国全面启动碳排放交易体系，从事取暖油、天然气、汽油或柴油交易的公司需要支付二氧化碳的价格。初始价格固定为每吨25欧元，到2025年将提高到每吨55欧元。德国希望通过价格机制鼓励工业企业开发气候保护的创新技术，采用气候友好的生产技术降低能源和资源消耗，限制水泥、钢铁等高碳排放量行业扩大规模。

而在过去的2022年，由于在能源危机中受到重创，德国迈向绿色转型的决心更足。去年11月，朔尔茨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在随行的商业代表团中，除了有大众、巴斯夫等传统制造业巨头之外，还有节能环保领域的企业GeoClima Design，从中可以看出德国对绿色产业的重视。

值得期待的是，中德两国有望在绿色经济领域扩大合作。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杨成玉曾向21记者表示，欧洲能源危机之中，德国将加速可再生能源转型放在重要位置，而在新能源领域，中国的风电、光伏等都拥有明显的技术优势与产能优势，这是中德未来合作的一个新方向。

上述蓝皮书也指出，在气候变化和新技术革命的推动下，中德两国在绿色经济领域存在巨大的合作空间。

“不会陷入衰退”？

在讲话中，朔尔茨分享了德国经济近期的好转迹象。

他称，归功于央行的行动，通胀正在下降；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尽管困难重重，德国的工业生产仍保持稳定；就业率处于创纪录的水平，并且最近还在进一步增长。

本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针对“德国是否能在2023年避免经济衰退”的提问，朔尔茨表示，“我绝对相信，德国不会陷入衰退。”

根据初步统计数据，经价格调整后，德国2022年GDP比上年增长1.9%。德国联邦统计局方面表示，尽管物价上涨、劳动力短缺、疫情影响等困难依然存在，但德国2022年经济表现整体良好。与新冠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相比，德国GDP增长了0.7%。

同时，通胀有回落迹象。2022年12月，德国CPI同比涨幅为8.6%，上涨幅度有所放缓，但仍处于历史高位。全年来看，德国2022年通胀率达到7.9%，与此相比，该国2021年的CPI同比涨幅为3.1%。

（德国2022年1-12月CPI同比涨幅，来源：德国统计局）

德国统计局局长Ruth Brand表示，这一历史高位水平的通胀率主要由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德国能源产品与食品价格大幅上涨所致。数据显示，在过去的一年里，德国的能源产品价格同比上涨幅度达34.7%，食品价格同比上涨13.4%。

而从本国的经济支柱——工业产出来看，德国困境犹未解。数据显示，经价格、季节和工作日调整后，去年11月德国工业产出环比上升0.2%。德国联邦经济和气候保护部表示，工业产出在去年第四季度疲软开局后，11月趋于稳定，但今年第一季度工业经济前景依然承压。

在受访专家看来，德国经济前景仍显灰暗。安邦智库宏观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魏宏旭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德国2022年保持正增长，一是得益于气候变化使冬季能源需求下降，带来能源价格下降，以及供需扭曲的恢复。二是德国经济韧性较强，特别是服务业恢复较好，使得德国经济免于衰退。

“但德国目前的高通胀和低增长的态势明显，显示出滞胀的特征。”魏宏旭认为，在新的一年，俄乌冲突长期化带来的地缘风险长期化，以及通胀粘性意味着困扰德国经济的主要因素仍会持续带来影响，特别是欧洲央行持续加息可能进一步对德国带来压力。“即使德国经济在2023年能够免于衰退，其前景仍不乐观，仍会受困于滞胀之中。”

牛津经济研究院目前预测，德国经济今年将收缩1%左右，同时预计在冬季之后，能源危机将逐渐消退，这应该会在2023年中期促进经济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