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丨《独行月球》:开心麻花式喜剧的失效
柳莺
在2022年的票房大盘榜上,《独行月球》以31亿元的成绩位列第二,成为上一年数一数二成功的华语电影。平心而论,在整个电影行业备受疫情打击的2022年,能够突破30亿大关,已然不易。这证明了开心麻花作为国内影视市场喜剧顶流担当的牌面依旧稳固,沈腾和马丽的“银幕搞笑二人组”在观众中仍然具有强大的票房号召力。比起开心麻花系列的大银幕前作,《独行月球》玩起了更为复杂的设定,将科幻元素与喜剧相结合,给编剧和制片都带来了不小的挑战。从结果上来看,近未来月球计划和末世的设定虽然耗资巨大,但依靠人力、物力的投入,故事得到了令人满意视觉呈现。开心麻花作为以舞台剧起家的团队,肯如此在技术上花费心思,其努力值得肯定。
然而,制作上的真诚并不能掩盖《独行月球》作为一部喜剧片的诸多硬伤。在比起开心麻花的前作,本片在概念上更具野心,但却始终无法支撑起一个应当充满幽默细节的电影文本。
《独行月球》的故事围绕着以维修工身份参加“月盾计划”的男主独孤月展开。遵循着喜剧电影的惯常路径,主人公虽带有工程师的背景光环,却依旧需要以小人物的姿态开始奋斗。而电影给出的原因则是,月盾计划工程师名额满员,只有维修工岗位尚在招募。独孤月本对此不屑一顾,不甘当一个区区维修工。却不想在面试当天偶遇指挥官马蓝星,对后者一见钟情。为了能获得和女神亲密接触、并肩作战的机会,他甘愿自降身段,成为了“月盾”这个庞大计划中毫不起眼的螺丝钉。他是如此的不起眼,以至于在月球基地受到陨石碎片袭击,全员撤退之时,唯独他被大部队遗忘。此后,独孤月的主要任务,便是在这个极端的场域中活下去,并且找到重返地球的机会。
乍看之下,影片的设定与几部风靡一时的海外制作有不少相似之处:“重返地球”的愿景,与《地心引力》中被困太空的宇航员有异曲同工之妙;“月球求生”的困窘,则让人想起《火星救援》里男主日夜与土豆为伴的孤独;“全球直播”则好像现代版《楚门的世界》,用影像在受众中建立起某种信仰。然而,在故事行进的过程中,我们却发现影片作为喜剧的功能失效了,观众在银幕前发出的笑声,源自于人物抖机灵的台词,或者是金刚鼠碎片式的动作杂耍。除此之外,我们无法从叙事的大局中寻找到故事的幽默之处。
从《驴得水》到《独行月球》,同样是描绘小人物,为何开心麻花影片给人带来的体感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在后者中,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主创都回避了“讽刺”和“黑色”的存在,而将影片的情感核心设定在“励志”上。独孤月成为“月盾”计划的一员,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出发点其实并不崇高。但为了完成片尾舍身拯救全地球的壮举,他必须完成从低微到宏大的转变。而这一转变,在剧情的发展中并未得到有效的讲述。独孤月在月球基地上的生活,被电影中随处可见的快速剪辑一笔带过,绝境求生对人性和世界观的考验与重塑,在我们的主人公身上,也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现代观众对“励志”的概念并不陌生,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处处充满着对正能量的褒扬。影片中指挥部利用月球直播,激励民众重燃希望的桥段,也从一个侧面构成了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
《独行月球》在编剧层面,对“励志”的依赖颇深,无论是独孤月,还是马蓝星,人物都没有太多时间去接受痛苦的折磨。相反,哪怕眼前是无米之炊,他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当下的境遇寻找到一丝希望。每当困难来临,解决方案也在编剧的大笔一挥间飘然而至。窘境被毫不费力地一一攻克,主角们和观众在过关斩将中获得易如反掌的快感。
如果说喜剧的精髓在与讽刺和戏谑,在于将生活中怪诞的一面毫不留情地展示在惊讶的观众面前,那么《独行月球》则好似粘着一层厚厚的糖衣,试图依靠“励志”将观众的情绪推向高潮,独孤月营救金刚鼠时如此,最后决然奔赴陨石碎片时更是如此。这一方式,实际违背了喜剧创作的内在法则,因为当“崇高”的人物无懈可击之时,再精巧的“笑中带泪”都变成了一种“煽情”,而幽默的魔法正是在这一刻失效。
(编辑:杜尚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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