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京市检察院第四检察部负责人：重点促进科创型中小企业加强合规管理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王俊 实习生 谭鑫 北京报道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北京市检察院第四检察部（经济犯罪检察部）负责人杜邈在接受南财全媒体集团-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提出，北京市检察机关积极护航首都数字经济发展，提升应对网络科技犯罪的能力水平，协同推进网络空间治理。主动融入和服务知识产权强国战略，对接加快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要求，精准服务“三城一区”主平台建设，深度参与科创领域诉源治理。常态化开展打击整治养老诈骗工作，加大上下游全链条打击力度，多措并举追赃挽损，切实守护“养老钱”。

对于各界都很关注的涉案企业合规改革，杜邈也分享了北京检察的做法：在全国率先提出“合规必要性审查”的概念，对涉企犯罪案件逐案进行审查；出台类案合规整改指引，严把整改验收关口；将合规建设从“事后”向“事前”推进，重点促进科创型中小企业加强合规管理，不断提升合规经营管理水平。

受访者供图

率先提出合规必要性审查 稳步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

21世纪：护航经济高质量发展，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是检察机关近年来的工作重点，请问北京检察机关在涉案企业合规改革做了哪些探索？

杜邈：2021年3月，北京市检察机关开展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以来，在案件办理、机制搭建、诉源治理等方面取得阶段性成效，涉案企业合规的“北京模式”初步显现，在规范企业经营、整治行业乱象、稳定员工就业、服务科技创新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北京市检察机关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的举措包括：一是以正确政治方向为引领，统筹推进涉案企业合规改革工作。

市检察院党组高度重视试点工作，成立以院领导为组长的研究指导工作组，推动涉案企业合规改革工作走深走实。各分院、区院均将合规改革作为“一把手”工程，结合实际制定工作方案，实现合规案件“全覆盖”。

二是以特色第三方机制为支撑，服务首都经济社会发展大局。对标对表北京“四个中心”和“两区”建设，着力搭建具有北京特色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比如，联合相关部门建成首批160名第三方专业人员库，80%具有注册会计师、税务师、审计师、律师等专业资质，知识产权、网络安全、金融涉税等特色领域的专业人员占比64.4%，为涉案企业合规整改提供专业化支撑。

三是以合规必要性审查为基础，依法严格把握合规适用标准。在全国率先提出“合规必要性审查”的概念，对涉企犯罪案件逐案开展审查，从企业的经营规模、项目、纳税、容纳就业、发展前景等方面进行“要素式”评估。

四是以合规整改验收为关键，为涉案企业量身定制整改模式。联合相关部门制定涉知识产权、税收、证券、走私、串通投标等类案整改指引，将合规要求与因企施策有机结合，探索形成符合企业实际的合规整改方案,确保涉案企业“真整改”“真合规”。

21世纪：最高检屡次强调要重视做好合规的“后半篇文章”，北京接下来将如何部署？

杜邈：为了持续深入做好涉案企业合规改革的“后半篇文章”，北京市检察机关将开展以下工作：一是建立“前端—中端—后端”全覆盖的合规办案指引，加强涉案企业合规改革与优质企业培育工作的贴合度，提升涉企犯罪案件办理质效。二是协同工商联等单位加强第三方机制建设，定期开展“检察官＋第三方专业人员”同堂培训，充分发挥第三方机制效能。三是将合规建设从“事后”向“事前”推进，重点促进科创型中小企业加强合规管理，不断提升合规经营管理水平。

组建网络检察专业办案团队 以科技赋能应对新型网络犯罪

21世纪：我们注意到，北京检察机关组建网络检察专业团队，服务保障北京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建设。请问北京检察机关具体工作举措是什么？接下来有什么新的计划?

杜邈：北京市检察机关专门出台了《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关于充分履行检察职能服务保障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建设的工作意见》，具体来看：

一是应对新型网络犯罪多发态势，成立网络检察办公室。市检察院、4个分院、东城、西城、朝阳、海淀等区检察院共13个试点院成立网络检察办公室，以专业检察履职提高网络空间治理成效。

二是依法惩治数字经济领域犯罪，维护网络安全和数据安全。重视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犯罪网络化、产业化趋势，依法惩治非法侵入、控制、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和非法获取数据等新型犯罪，实现对网络黑灰产业链的升维打击。

三是保持对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为数字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环境。积极参与“云剑”“断卡”“断流”“拔钉”“清朗”等专项行动，严厉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及涉“两卡”、虚拟货币洗钱、架设“GOIP设备”“客服引流”等关联犯罪。深入落实《反电信网络诈骗法》，依法提起涉电信网络诈骗公益诉讼，建立完善行刑衔接“反向移送”工作机制，织密惩治涉诈违法犯罪法网。

四是加强科技赋能，以技术升级应对新型网络犯罪。针对利用加密通信工具、暗网、虚拟货币等新技术手段实施的犯罪，深化技术同步辅助审查机制。海淀检察院打造“检察官＋数据审查员”办案模式，以科技证据破解证明难题。

五是持续探索网络空间治理有效路径，营造科技向善的网络生态。市检察院与市公安局建立提前介入、诉源治理、反诈宣传等十项协同工作机制，构建符合超大城市治理规律的反诈新格局。市检四分院与中国互联网协会在新业态电商平台治理、未成年保护、知识产权保护、反电信网络诈骗等方面加强深入合作，积极参与网络空间治理。

下一步，北京市检察机关将把服务保障数字经济健康发展作为充分释放网络检察制度效能的一项工作着力点，不断优化专业化办案组织建设，提升应对网络科技犯罪的能力水平。进一步加强检察机关与网络监管部门、网络行业协会的交流联络，协同推进网络空间治理，为建设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贡献检察智慧和检察力量。

主动融入和服务知识产权强国战略 构建知识产权大保护格局

21世纪：北京正在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带动高精尖产业发展。请问北京检察是如何履行检察职能保障科技创新的？尤其是在知识产权检察方面会部署哪些工作？

杜邈：北京市检察机关主动融入和服务知识产权强国战略，服务保障“五子”联动融入新发展格局，对接加快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要求，精准服务“三城一区”主平台建设，深度参与科创领域诉源治理，主要有以下举措：

一是组建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发挥融合履职优势。在18个院成立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专业化办案组），推进知识产权检察职能集中统一履行，不断提升知识产权保护能力和水平。2021年以来，共有6名检察人员被评为全国知识产权检察人才，5起知识产权刑事、民事、行政案件获评最高人民检察院评选的典型案例。

二是建立多层次专业辅助办案机制，提高技术类案件办理能力。与市知识产权局建立协同发展工作机制，实现技术调查官、专业调解员等资源共享。制定《北京市检察机关聘请技术调查官辅助办理知识产权案件的工作办法（试行）》，率先将技术调查官引入刑事、民事、行政知识产权案件，目前已经在6起侵犯商业秘密犯罪、专利行政监督案件中适用。

三是依托科技园区常态化检察联络机制，服务“三城一区”主平台建设。与中关村科技园、未来科学城等重点科技园区建立联络沟通机制，提供“一站式”知识产权保护，助力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主阵地建设。

四是依托首都检察版“接诉即办”工作机制，拓宽知识产权案件线索来源。以12345投诉数据为依托，以数据归集、碰撞、比对为算法，创设打击整治销假销劣大数据法律监督模型，目前，已发现并移送涉刑事、行政监督线索60余条，推动刑事立案3起、行政处罚11起，提前介入刑事案件14件39人。

五是建立完善协同保护机制，推动构建知识产权大保护格局。市检察院联合五部门印发《联合开展依法惩治知识产权恶意诉讼专项工作实施方案》，防范和打击恶意注册、权利滥用，服务科创企业健康发展。依托“两法衔接”机制，强化知识产权违法犯罪线索行刑双向移送，凝聚知识产权保护合力。

下一步，北京市检察机关将继续强化“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理念，聚焦北京打造世界主要科技中心和创新高地的目标任务，对接“三城一区”主平台，深化知识产权检察融合履职、综合保护，加大对战略性新兴产业、重点领域、关键核心技术的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助力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加大全链条打击治理力度 切实守护“养老钱”

21世纪：北京已跨入中度老龄化社会，“让老年人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是北京面临的重要公共管理与社会治理课题。从北京检察机关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来看，养老诈骗与传统骗局有何区别？

杜邈：从北京市检察机关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来看，养老诈骗案件与传统骗局相比，有四大突出特点：

一是犯罪分子对老年人实施精准诈骗。犯罪分子通过非法渠道获取老年人信息，针对老年人感兴趣的养老保健、收藏投资等领域设计“圈套”，实施精准“围猎”。

二是涉众特点突出，社会风险覆盖面广。在北京市检察机关办理的养老诈骗案件中，涉众型经济犯罪占比九成以上。除非法集资犯罪多发外，还包括以销售药品保健品、拍卖收藏品等为名实施的欺诈犯罪等。

三是行骗手段多重“伪装”，极具迷惑性。养老诈骗案件集中于藏品拍卖、食品保健品、养老服务等领域。像收藏品领域，针对老年人收藏品各项投资需求设计专项话术，购买、出售收藏品均被“套路”。

四是社会危害性较大，极易引发“次生”危害。养老诈骗犯罪不仅给老年人造成经济损失，还严重影响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家庭和睦。有的养老诈骗案件中，犯罪分子明知老年人因投资失败遭受经济损失，仍然以帮助老年人追回钱款、办理退款等为由实施“二次诈骗”。有的养老诈骗案件中，犯罪分子以名医免费义诊、专家免费咨询为名进行虚假诊断，将低价购进的保健食品作为慢性病药品向老年人高价销售，部分老年人被骗后因为停用正规药物而加重病情，甚至造成严重后遗症。

21世纪：针对上述养老诈骗特点，检察机关的打击手段和行动重点有哪些变化？

杜邈：首先，北京市检察机关依托金融检察专业化办案团队，常态化开展打击整治养老诈骗工作。市检察院于2021年下发《北京市检察机关成立金融检察办公室统一履行金融检察职能试点工作方案》，成立金融检察办公室，有效应对养老诈骗犯罪的涉众化趋势，切实维护老年人的合法权益。

其次，深挖彻查漏罪漏犯，加大上下游全链条打击力度。按照“两高一部”下发的《关于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的指导意见》，加大线索核查力度，依法查办上下游关联犯罪，彻底拔除养老诈骗的根基。

再者，多措并举追赃挽损，切实守护“养老钱”。制定《北京市检察机关办理非法集资刑事案件追赃挽损工作指引（试行）》，加强与公安机关、人民银行营管部的协作配合，建立健全大数据资金协查机制，有效追溯涉诈资金流向，切实守护老年人的“钱袋子”。

此外，还坚持打击与治理并重，精准施策开展诉源治理。通过检察建议等方式，推动建立健全保障老年人合法权益的长效机制。比如，全市检察机关针对藏品拍卖、网络、食品保健品、养老服务等重点领域，向养老机构等单位制发检察建议33份，主动协同有关部门开展整治规范工作。并且，立足区域发案情况，开展打击整治“房产抵押”型非法集资犯罪专项活动，办理以房养老噱头的房产抵押欺诈案件33件，涉案房产2400余套、涉案金额70余亿元，推动部分银行推出老年人贷款录音录像、成年子女陪同等举措，助力金融监管机构完善风险防控机制。

统筹：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