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CEO计划”——乡村人才振兴新路径

文/21世纪企业公民研究中心

“培养乡村CEO不再是一个天真浪漫的想法，而是一个具有现实紧迫性和可能性的事情。”2022年4月，在接受21世纪企业公民研究中心专访时，中国农业大学文科资深讲席教授李小云如是说。

当时，中国农业大学国家乡村振兴研究院与腾讯公司可持续社会价值事业部刚刚联合发起“乡村CEO计划”，并在深圳开班。该计划的目的，是要探索解决欠发达地区乡村经营性人才匮乏问题的实践模式和路径，为乡村人才振兴提供经验和创新方案。

一年后，2023年2月25日，乡村CEO论坛暨“中国农大-腾讯为村乡村CEO计划”一期总结大会在云南省昭通市举行。面向全国招聘的55位乡村CEO学员，其中46人顺利结业，全部学员均参与乡村新业态的设计、经营与管理，有一半以上学员负责的新业态实现了阶段性创收。

李小云在总结大会上表示，如今，通过一年的探索，项目已产出一整套体系化的乡村CEO培养知识产品，由“四大产出”组成：包括一套培养乡村CEO的系统性方案、一个乡村CEO“由入到出”的规范性制度、一批先导性乡村CEO人才和一套乡村CEO典型实践案例。

在广大农村，职业性经营性人才有着相当程度的匮乏。对于能够盘活村庄闲置资源、引进新业态并持续运营的村庄经营人才，其培养目前还基本处于空白地带。因此，乡村CEO计划也完成了国内首个针对“乡村职业经理人”这一新兴职业的系统化培养方案。

第一年的意外收获

进入到首期乡村CEO计划的55名学员，主要由村干部、种养殖大户、返乡创业青年、回乡大学生、合作社骨干以及集体企业负责人等组成。

在为期一年的培训过程中，项目组为CEO学员设置了五个学习环节：由权威专家提供的课堂式理论学习、实践考察、在一对一导师的带领下到实践基地进行实地训练、回到本村发起自主创新项目和结业答辩。期间，项目还通过安排对话沙龙、线上培训课程、阶段性总结和项目申报等活动提升学员的基本技能，包括文字能力、数字能力、沟通能力等。

在计划开展期间，55名学员全部有导师一对一全程陪伴，其中腾讯一对一志愿者导师55位，中国农业大学导师16位。此外，腾讯还在公司内部招募了539名职能线导师，为学员们解答产品运营、营销传播、人力资源、项目管理等领域的专业问题。

回顾“乡村CEO计划”过去一年的发展过程，项目负责人、来自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事业部为村发展实验室的陈晶晶最感意外的是，有31名学员，他们所在的市场主体（包括乡村合作社和以村民为主体的乡村企业）的营收总额，从550万元增长到了3,700万元。“这非常鼓舞人心，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第一年就能做到这样。”陈晶晶说。

四川省阆中市沙溪街道金鼓村的黄金，是这些乡村CEO学员中的一名。黄金在家乡带领村民组建合作社、发展无花果产业。在参与乡村CEO计划之前，合作社年营收70余万元，合作社共帮扶村中35户105人。合作社的种植规模超过100亩，但只有无花果一种产品，规模和辐射面都相对较小。

在乡村CEO计划中，黄金在导师指导以及跟其他学员的交流中寻找到了新的产业发展思路，以农业联合体的方式联合阆中本地多家农业生产主体，扩大产品品类，经营规模也扩大到5个合作社和7个家庭农场。2022年7月到10月，其经营管理的联合体总共销售270万元，总计帮扶368户、1436人，脱贫户55户。

乡村CEO的双向影响

在李小云看来，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乡村CEO并没有一定之规。“只要他愿意做这件事，他真的想做这件事，而且有信心做这件事，我觉得就可以。”李小云说。

乡村共同体社会的运营规律是基于关系的社会网络的逻辑思维，而市场社会是基于契约的责任和回报，这是两个不同的社会。乡村的现代化，恰恰是要在乡村共同体中植入一个现代市场经济的主体，这个市场主体是城乡融合的有机衔接。城乡融合的核心在于产业，在于城乡之间生产要素的流动，这些都离不开经营。乡村CEO的主要任务就是能够把乡村社会的资源整合起来，依托市场主体来进行经营。

作为一名乡村CEO，首先是要理解乡村振兴的政策背景，例如能够理顺村集体与合作社、合作社与乡村CEO、合作社与外来资本、合作社与农户之间的关系等，学习通过契约界定各自相应的责任、权利和义务；其次是结合本地特色优势资源和市场需求，打造新型农旅业态，提高合作社专业化经营管理水平，帮助村民和村集体提高收入。

云南省昭通市鲁甸县石水井村，2021年8月被选为“中国农业大学-昭通市脱贫致富示范区”先导工程，定位为建设家庭式民宿的消夏经济综合体，打造现代化乡村旅游综合体，把城市消费向乡村引导。目前，石水井村的主要业态有：民宿、太空舱房间、农垦乐园、农耕文化广场、餐厅、咖啡厅、烧烤区、山地车竞速场地、百亩果林、月季花海、便利店等。

石水井村的乡村CEO张宇，是该村的女婿，之前有过开烧烤店、房地产中介和奶茶店的创业经历，在回村给亲戚家帮忙改造示范民宿时，被推荐为乡村CEO，与中国农业大学专家团队一起，全程参与探索石水井村云中乐谷合作社的乡村业态运营和可持续经营模式。

成为石水井村的乡村CEO后，张宇全程参加了乡村CEO计划的培训，并拥有了“农大导师”和“腾讯企业导师”，系统地接受了从国家政策到乡村发展实践的专业知识，遇到了许多与他志趣相投的同道中人。中国农业大学的导师来到村里指导张宇的工作，还为他配备了一名在校研究生，协助他一起完成企划书、制定乡村运营方案等。

现在，张宇作为石水井村的乡村CEO已经适应的新角色，在CEO团队的努力之下，乡村业态的管理机制和运营机制也日渐完善。云中乐谷合作社在开业运营不到4个月的时间内，实现营业额120万元。石水井村已经走上自主运营的道路，成为昭通市乡村振兴的示范村之一。同时，石水井村也成为“中国农大-腾讯为村乡村CEO计划”的首批实践基地村，不仅将获得来自中国农业大学和腾讯的更多支持，还将为全国其他乡村CEO们的成长做出贡献。

在“乡村CEO计划”实施一年的过程中，对于聘任乡村CEO这件“新鲜事”，村民们的认识也在发生变化。

陈晶晶曾深度参与重庆酉阳县何家岩村招聘和培养乡村CEO的过程，最初村民们对乡村CEO并没有太多的感知，大家普遍的心态是：既然你们这些外面的专家说这个事儿好，那我们就办呗。但过了几个月陈晶晶再去这个村子时，她发现村民们已经将乡村CEO视为村庄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村民们对乡村CEO团队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在考虑，为了让乡村产业发展得更好，那就应该招聘在某方面更有优势的人加入到CEO团队。他们甚至提出建议：我们村有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多年，已经当了老板，我们觉得他很合适做乡村CEO，是不是要请他回来？

“这种影响是双向的，乡村CEO想改变乡村，而村民对乡村CEO的观察和态度也在发生变化。后来何家岩村有了新的乡村CEO团队负责人，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也是我们非常愿意看到的一个互动的过程。”陈晶晶说。

数字化村庄运营四件套

在乡村的业态基本建立之后，如何扩大乡村的品牌形象，让更多人知道乡村的特色产品，让客户更便捷地完成交易，是这些乡村CEO接下来最想解决的问题，而在这个方面，腾讯的产品和技术正好可以提供帮助。

发挥腾讯的产品技术优势助力乡村振兴，这本是腾讯发起“乡村CEO计划”项目的初衷之一，但是具体该怎么做，还需要“干中学”。

经过一年的摸索，腾讯如今总结出了“数字化村庄运营四件套”：公众号、视频号、云服务小程序和企业微信。这个四件套按照给村庄引流变现的逻辑思路来设计。在其他的行业，这些做法可能已很常见，但是就乡村场景的应用而言，则不失为一种创新。

腾讯曾帮助重庆酉阳何家岩村做过一次“云认养”实验。通过一个带支付功能的数字化小程序，让城里的消费者以9.9元每平米的价格认养何家岩村的稻田，村民插秧的时候开始认养，认养者可以在小程序上看到村民插秧的场景，体验村民整个生产生活的过程，等到收获季，认养者还会收到自己认养的稻田里产出的大米。

当时何家岩村计划拿出100亩地做云认养，第一期先上了38,000多平米，没想到30个小时就被全部认养完毕。腾讯还想着要帮村民们做一些传播方案，发公告文推一推，结果没来得及做就认养完了。这件事给了腾讯很大的信心，也给了村民很大的信心。

在陈晶晶看来，这其实就是一种互联网产品的思维——通过一些核心的交易环节，把生活场景做标准化的抽离。抽离之后会发现，乡村做经营，它的核心诉求也无外乎就是提高产品品质、扩大知名度、提升品牌、便捷交易、管理服务用户等，而用微信小程序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满足这些场景的需求。

“村庄运营四件套”依托于微信生态，小程序的主体是乡村，所有积累的客户和流量也都属于乡村。腾讯为乡村CEO们免费提供这套赋能性的数字化工具，并教他们使用，一个中学毕业程度的乡村CEO最多花两周的时间就可以学会。如今，这个“四件套”已在“乡村CEO计划”15个学员的家乡使用，并将根据其他乡村的需求迭代推广。

在地方形成制度闭环

缺乏经营管理人才是乡村产业发展面临的普遍性问题，中国农业大学与腾讯合作的“乡村CEO计划”为解决这个问题做出了初步的尝试，但很显然，这个项目产出知识体系后，还需要更深远的制度支持，才能满足全国乡村对经营管理人才的需求。

这也是“乡村CEO计划”2023年重点要做的一件事——与地方合作，将一年来形成的乡村CEO招聘、培训、评估、淘汰等一整套制度，与地方的培训力量结合，从而在地方形成一个乡村CEO培养的制度闭环。

这次总结大会上，在中国农业大学、腾讯公司的支持下，昭通学院揭牌成立了全国第一所“乡村CEO学院”。昭通学院“中国乡村CEO学院”将聚焦乡村经营性人才培育重点，为乡村培养具有农业产业规划能力、对接政府与市场的能力、公司财务运作和产品营销能力，能够有效管理农村资产和产业、治理基层社会的乡村职业经理人。

昭通学院是昭通市唯一一所本科大学，近年来先后成立了苹果、马铃薯、天麻学院，开设了相关特色班，为地方乡村产业的发展提供了人才支持和科研支持。此次成立的“乡村CEO”学院，培养对象为昭通乃至全国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的基层乡村干部、乡村创业致富带头人、返乡创业人员、乡村龙头企业、合作社中的青年管理人才等。

未来， “乡村CEO计划”将与昭通学院合作，为其乡村CEO人才培养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