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财对话·海外大咖看两会｜英国48家集团俱乐部主席Stephen Perry：中国的经济体制对国家发展有益，粤港澳大湾区将引领区域性创新

南财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记者郝佳琪 上海报道

在2023年全国两会上，“高质量发展”再被热议。

高质量发展离不开高质量的营商环境。英国48家集团俱乐部主席Stephen Perry在接受南财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记者专访时表示，营商环境通常取决于经济发展的阶段、需求、经济体制以及发展措施，中国始终致力于满足广大人民的利益与需求，同时中国的经济体制也对国家发展有益。

Perry还指出，在世界其他地区营商环境日益复杂的情况下，跨国企业应该意识到，未来世界的核心将是亚洲，而亚洲的核心将是中国，因此，在中国开展更多业务是必要的。

作为我国开放程度最高的区域之一，粤港澳大湾区（下称大湾区）如何推进自身建设、打造高质量发展的典范，也成为今年全国两会上许多代表委员关注的焦点。对此，Perry认为，大湾区有潜力成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经济区，因此对于大湾区来说，其工作重点除了创新，还要和东盟以及一些RCEP成员国建立友好关系，打破彼此之间的壁垒，促进区域合作。

“破冰”是化解矛盾、弥合分歧的过程

《南财对话》：过去半个多世纪，破冰精神始终在你的家族传承，请讲讲你作为破冰者的故事。

Stephen Perry：我父亲是真正的破冰者。1953年他第一次去中国，有一天凌晨3点，他乘轮渡从香港到澳门，所到之处他感受到的是贫穷、饥荒和凋敝。回家后他告诉了我们这段经历，但同时也向我们讲述了中国历史，他说中国曾是世界领先的国家之一，要相信中国可以再次领先世界。

我父亲还给我阐述了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以及马克思主义等，他在书中了解到，中国的领导人有很长远的目光，他们知道如何建设中国、实现复兴。在过去20个世纪中，大部分时间中国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而且坚持和平发展。

我父亲告诉我，中国的领导干部十分关心人民的需求，以及如何满足人民的需求，他曾亲自见证他们和人民一起劳动，包括修建水库、铁路、公路以及火车等，履行着自己对人民的承诺，这些场景给我父亲留下了深刻印象。

对我而言，破冰经历则来自于和我父亲一起研究，如何将美国商品销往中国。事实上，破冰就是了解中美双方，面对问题积极寻找解决办法，遇到突发事件及时解决，把对抗性矛盾转化为非对抗性矛盾，然后让时间去弥合分歧。值得一提的是，彼此尊重十分重要。

《南财对话》：过去几十年你曾多次到访中国，对中国取得的哪些成就，发生的哪些变化印象深刻？

Stephen Perry：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中国的个体农民经济转变为高效的工业经济，再转变为后工业经济，农民从农村搬到城市，参与了生产过程。1978年，中国开始了农业机械化的进程，为农民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他们逐渐有机会参与到工业和服务业之中。

1972年我前往中国时发现，中国是一个以农民为主的国家，但到了2005年，中国的个体农民经济已经成为历史。今天，中国中等收入人群超过4亿人，并且几年内这一数字将超过7亿，也就是说大部分中国人会进入中等收入人群的行列。

这些成就需要循序渐进的努力，同时需要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中国的经济体制对国家发展有益

《南财对话》：作为48家集团俱乐部主席，你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帮助外国公司了解中国市场，如何评价中国的营商环境？

Stephen Perry：营商环境取决于经济发展阶段，以及经济发展的需求是什么，经济体制如何，如何制定发展措施等，毫无疑问中国在过去20年的时间里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对比西方我们可以发现，西方资本主义的诉求始终是怎样为股东赚取利润和股息，抱着这样的想法永远不会成功。一个国家拥有众多人口，如果不着眼于人民，而只在乎一些股东的利益是行不通的。工业革命以来，包括我自己祖国在内的西方资本家利用人民赚钱，所以我们（英国）只有通过《工厂法》等法律来保护人民。

但中国不是这样，中国在过去20年里始终致力于满足广大人民的利益，中国的经济体制毋庸置疑，也是对国家发展有益的。在混合所有制中成长起来的中国私营企业有更好的社会良知，对国家的计划也有着更清晰的认知。

我打过交道的一些中国的国企员工，他们非常清楚中国式现代化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概念，并且致力于实现它们，也认识到了自身在塑造中国经济的社会主义核心中的作用。

中国拥有世界将近五分之一的人口，拥有悠久的创新历史以及企业发展史，中国会取得成功的。我希望这能够实现，因为中国人民值得，世界其他地区也会从中受益。

跨国企业需要以全球化的方式工作

《南财对话》：中国将更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资，这向外国投资者传递了哪些信号？

Stephen Perry：世界上有很多的跨国公司，它们的特点是真正变得“跨国”了，即为了收获亚洲市场正在中国增加产能。如果这些公司可以在中国开展更多业务，从商业角度来说是具有革命性的，除了得到更加便宜的石油、天然气等原料，还收获了中国市场。

因此当中国逐渐成为亚洲的中心，中国对欧洲和北美一些跨国公司的态度，是给予他们新机遇，重新定位其在中国的一些业务。而对于这些公司来说，需要更加专业。

跨国公司开始意识到，世界其他国家的营商环境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比如美国对它们十分强硬，因而它们逐渐意识到，未来亚洲将成为世界的核心大陆，而亚洲的核心在中国。

欧洲是现代经济世界中最古老的核心大陆，它的GDP非常高，而其中处于核心位置的国家是德国，但现在我们看到欧洲正陷入困境。北美地区，尤其是美国的GDP也非常高，但美国的政治领导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所以当国际商界的领袖们聚在一起，探讨他们的企业在何处立足，会发现亚洲对他们来说有些困难，因为有众多不同的语言、文化和文明。但我认为这恰恰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无人涉足的海洋，往往意味着可以开辟新航路。

对于这些企业来说，必须具备预测问题的能力，以及拥有一个有保障的仲裁系统。

长远来看，人们意识到哪里需要创新和经济进步，哪里就会有不同的薪酬和制度，以及各种难以预测的事情发生，我们要做的是互相理解，而不是向西方文明常常做得那样，诉诸暴力、破坏手段，这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不希望看到20世纪的情景重现，当时有一亿人死于战争，我们不能再回到那个向对方使用武器的年代。

所以我们需要为世界未来的问题找到解决方案，需要以更加全球化的方式工作，去解决目前存在的健康和气候问题。世界运行的根本力量在合作与共享。

中华民族拥有强大的创新力

《南财对话》：如何看待中国经济的前景，哪些产业发展前景较好？

Stephen Perry：我认为所有产业前景都很好。15年前我一位朋友写了份很有价值的研究报告，他指出世界上如果有20个领先的行业，其中每个行业中有三四个主要的公司，那么一家是美国的，一家是欧洲的，第三家是美国或欧洲的。但在这20个行业里，只有一个行业中有中国公司，这家公司是华为。但是现在，我认为有7个行业中有中国公司，将来20个行业中都会有中国公司的身影。

中华民族有超越任何民族的创新力，你们拥有5000年创新的经验，研究的经验，以及平衡市场发展与社会福利的经验，可以说中国发展的起点高于任何国家，中国又怎能不会再次引领世界？ 

在西方文明的认知中，必须拥有最强大的军队才能控制资源和市场，我的国家就是这样获得强大地位。但今天，武力已并不奏效。

但中国并不这样认为，中国擅长“对话”，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而是要将对立的矛盾转化为非对立，可以说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大湾区将引领区域性创新

《南财对话》：你曾提出粤港澳大湾区是“塑造世界未来发展的四个中国地区之一”，大湾区具有哪些独特的发展优势？又将为中国的高质量发展带来哪些贡献？

Stephen Perry：的确，大湾区是塑造世界未来发展的四个中国地区之一，从1980年深圳经济特区成立，到珠三角的发展，再到现在的大湾区，这一地区为什么可以发展得这么好？因为这是中国对外贸易必经的地理区域。

需要注意的是，大湾区并不是四大区域中唯一一个致力于创新的区域，其他区域也在不同领域践行着创新。如果你看上海，即长三角地区，它和日本、韩国的经贸往来十分频繁，北京则和日本及俄罗斯东部地区合作较多，而重庆和成都则对接新加坡、中亚一些国家。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这种关系，并称之为“伞状体系”。

对于大湾区来说，工作重点除了创新，还要和东盟(ASEAN)建立友好关系，除此之外还包括一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成员国，因此大湾区有潜力成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经济区。

我在1972年前往深圳的时候，它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但请大家看看现在的深圳是什么样子。中国有几十年的愿景，但常常始于一小步，就像愚公移山中的老人，一点点地做，终将取得成功。

此外，中国的开放有很多种方式，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使得中国和欧洲、非洲，甚至南美和北美连接起来。与此同时，中国也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建设了很多跨国性基础设施。10年前，当我第一次参加有关“一带一路”倡议的会议，当时中方提出，不能只在一些国家的边境修建公路，而是要修建通往这些国家各个地方的公路，这就意味着各国代表要坐下来协商。

有些人说中国永远也做不到，但事实是中国人做到了。交通网络横贯多国，电信网络四通八达，世界真正被联系起来了。

所以大湾区未来将与周边整个东盟地区融合，市场将变得无国界化，货币将会更容易兑换，关税也会降低。致力于创新的大湾区将引领整个区域的创新，且不会妨碍其他地区也成为驱动创新的主要力量。

每当有人问我，中国人知道大湾区如何建设吗？我会告诉他们，中国对此已经计划了50年，这不是他们刚刚想到的。中国今天对大湾区发展的计划是长期的，并且有很长的路要走。当他们与其他国家的代表会面，会询问对方的感受及想法，并完善计划。所以大湾区会成为区域的引领，大湾区的人口可能会超过很多国家的人口。

对于中国在促进区域合作方面的努力，我记得秦刚在新闻发布会上谈到了中东，中国在中东发挥着显著的建设性作用。沙特等国与中国建立了良好的贸易关系，与中国在中亚合作开展了可再生能源的生产。

3月10日，沙特和伊朗达成了恢复外交关系的协议，在三四年前谁能想到这一点呢？中国耐心听取了两国的陈述，并告诉他们需要合作以创造更大的繁荣，不能相互对抗，对抗不是解决问题的良好方式。得益于中国的努力，今天我们在中东看到了新的突破。

大湾区要和区域内更多国家建立联系

《南财对话》：你认为打造世界级湾区，大湾区应如何发力？

Stephen Perry：我认为大湾区已经是世界级湾区。有很多人认真地研究和分析大湾区的未来在哪里，我认为大湾区需要和区域内更多的国家建立联系，并且解决好出现的问题。

中国目前面临一个选择，这也是过去十多年中国一直在解决的问题，即中国市场在多大程度上允许跨国公司的进入。如果中国是教条式社会主义，会不希望跨国公司进入中国，但中国却说我们要放宽眼界，允许跨国公司在中国开展业务，而且为了欢迎它们，可以在自己的原则基础上做出一些让步，同时审视自身是否有自由流动的资本以及人员。

因此，中国人知道症结在哪里，也知道如何应对。

大湾区的未来、长三角的未来、重庆和成都的未来，在于打破不同地区人民之间的壁垒，同时尊重差异，我对此十分乐观。我希望自己没有这么老，可以看到这些事情发生，同时我认为能够见证这些，你们非常幸运。

人们时常问我，中国未来的新区域有哪些 ？新时代的中国是什么样子？我会请他想象一下，站在1979年中国的农田是什么情景，再看看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子，这种变化是无与伦比的。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所有的城市都在转型，而推动这种转型的引擎正是高铁的发展。目前中国高铁运营里程占全球的67%，五年内这一数字将会升至80%，其中增加的里程大部分在这四个区域之内以及之间，使得人员和岗位可以快速流动。

这一切不是将要发生，而是已经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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