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观察｜美国债务上限拉响红色警报，华尔街进入“避险模式”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美国两党在债务上限问题僵持不下，留给双方继续“扯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地时间4月25日，白宫发布声明称，美国总统拜登将否决众议院议长麦卡锡提出的债务上限方案。目前两党间的巨大分歧根本无法让双方坐下来进行务实谈判。4月19日麦卡锡公布了一项计划，将债务上限提高1.5万亿美元，持续约一年，同时试图废除拜登议程的主要内容，一系列苛刻要求让拜登政府直呼无法接受。

牛津经济研究院资深美国经济学家Bob Schwartz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围绕债务上限的紧张局势将逐渐达到“沸点”，美国国会两极分化严重，谈判最早可能在6月到达终点线。金融市场已经显示出担忧的迹象，美国国债拍卖收益率正在上升，信用违约互换（CDS）正变得越来越昂贵。

尽管美国债务违约是小概率事件，但今年的债务上限之争比往年风险要大得多，这也反映在了市场上，华尔街已经进入“避险模式”。25日，美国1年期CDS进一步飙升至创纪录的高位140.45，远高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2011年上一次债务上限危机时。

耶伦警告“经济和金融灾难”

面对潜在的债务违约风险，美国财政部长耶伦25日警告称，如果国会接下来未能提高债务上限、由此产生违约，届时将引发一场经济和金融灾难，并在未来几年推高利率。“我们的债务违约将导致经济和金融灾难，违约会永久提高借款成本，未来的投资成本将大大增加。”

耶伦还表示，如果不提高债务上限，美国企业将面临不断恶化的信贷市场，美国政府可能无法向依赖社会保障的军人家庭和老年人发放款项。美国债务违约还将导致失业，同时推高家庭抵押贷款、汽车贷款和信用卡的还款额。

不幸的是，目前两党之间的矛盾仍无法调和。控制国会众议院的共和党一直坚持将削减开支与提高债务上限挂钩，而民主党则表态不会让步，一场旷日持久的债务上限之争剑拔弩张。

麦卡锡上周提出了一项计划，将削减4.5万亿美元的支出与增加1.5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相结合，称这是未来几周谈判的基础。具体来看，这项名为2023年“限制、储蓄、增长”（Limit, Save, Grow Act）的法案将限制可自由支配的支出、收回未用完的疫情纾困资金、终止《通胀削减法案》提供的清洁能源补贴、取消拜登的学生贷款减免计划、削减对国税局的拨款，为美国纳税人节省超过4.5万亿美元。

实际上，麦卡锡的方案是在要求叫停拜登任期内的一系列标志性政绩，拜登和民主党自然不会同意这项提案。

拜登认为共和党人的提议完全不切实际，更像是狮子大开口。白宫新闻秘书皮埃尔批评，真正导致僵局的是共和党人，他们以美国经济为“人质”，威胁总统和民主党人接受不可理喻的支出限制。

麦卡锡则回应称，共和党才是唯一真正在解决债务危机并提出负责任计划的一方。麦卡锡表示，自2月1日开始，他就不断要求和总统谈判，迄今为止已经过去80多天了，但拜登却一直置若罔闻。

“X日”或提前到来

在美国两党争论不休之际，更糟糕的是，“X日”或提前到来。

今年1月美国就已经触及31.4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彼时美国财政部启动非常规举措维持政府运营，避免出现债务违约，但使用非常规措施只能帮助财政部暂时性地继续借款。总有一天，现金和非常规措施将耗尽，届时若不提高或暂停债务上限，美国最终将出现债务违约，迎来所谓的“X日”。

提高债务上限需要美国国会批准，然而，距离触及债务上限已经过去3个月的时间，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在债务上限问题上仍未能达成妥协。

与此同时，美国的预算赤字问题进一步恶化。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4月发布的报告，2023财年前6个月（2022年10月1日-2023年3月31日），预计联邦财政预算赤字达到1.1万亿美元，比去年同期赤字高出4300亿美元。2023财年前6个月政府收入为2万亿美元，比2022财年同期少730亿美元。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经济阴霾拖累下，美国上周报税截止日后的税收收入增长比去年的水平低约30%，这增加了美国提前迎来“X日”的可能性。

高盛首席经济学家兼全球投资研究主管Jan Hatzius表示，根据初步数据，4月迄今为止的“疲软”税收收入表明，提高债务上限的最后期限在6月上半月到来的可能性有所增加，这将提高短期扩展举债上限的可能性。对比来看，高盛之前预估，美国财政部将在8月初至中旬左右耗尽现金。

华尔街进入“避险模式”

债务上限问题的本质是两党之争。近年来，随着美国党争日趋激烈，债务上限逐渐变成两党政治博弈的筹码，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1月7日当选美国第118届国会众议长的麦卡锡已成为“跛脚议长”，向党内极端保守派议员作出了一系列让步，也预示着麦卡锡未来在领导众议院时或将困难重重，两党无法达成协议的可能性会加大。麦卡锡承诺停止不必要的国家开支、停止不断上升的国家债务。

尽管美国债务上限最终大概率会达成协议，但在那之前会造成多大冲击仍不明朗，华尔街已经进入“避险模式”。

随着对美国财政部可能在未来几个月触及债务上限“X日”的担忧加剧，许多投资者正刻意避开某些期限的短期国库券，转而涌入其他更安全的期限品种，这直接导致短期国库券曲线在过去一周出现了创纪录的扭曲。过去一周1个月期美国国库券收益率大幅下跌，而三个月期国库券收益率上涨，1个月期和3个月期国库券收益率之间的利差一度扩大至175个基点左右的创纪录水平。

尴尬的是，在债务上限风险和银行业危机等因素影响下，投资者对短期国库券需求飙升，但美国财政部却已经削减了短期债务的发行量，避免与举债上限相冲突。

对此，道明证券驻纽约的高级利率策略师Gennadiy Goldberg表示，市场很紧张，正在回避债务上限问题，不幸的是根本“无处可去”，国库券供应继续被削减。

在动荡的环境下，债券备受投资者青睐。PIMCO（品浩）北美经济学家Tiffany Wilding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在当前收益率水平，债券持续具有吸引力，既可以产生收益，又可以缓冲经济下行风险。我们倾向于更高质量、更强流动性的投资，并避免低质量、对经济更加敏感的板块，如评级较低的浮动利率企业信贷。

从经济层面来看，在银行业危机已经让美国经济风雨飘摇之际，债务上限之争可能进一步将美国经济推入衰退“深渊”。Schwartz告诉记者，最终很有可能发生的结果是，两党会达成妥协协议，美国不会债务违约，但这将导致一些额外的财政紧缩，并加剧美联储激进加息行动对经济增长的滞后影响。很多领先指标都指向今年夏天某个时候经济开始衰退，不幸的是，衰退可能还会撞上债务上限之争打击信心的艰难时期，进一步加剧经济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