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驻文莱大使肖建国：去年双边经贸额再创新高，“一带一路”推动文莱经济多元发展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慧茵 广州报道

今年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周年。自倡议提出以来，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始终保持较快增长。

5月9日，海关统计显示，今年前4个月，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保持较快增长，进出口同比增长16%，增速高出全国整体10.2个百分点。

文莱作为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伙伴，与中国合作成果同样丰硕。据中方统计，2022年，中文双边贸易额30.8亿美元，再创历史新高。

近日，中国驻文莱大使肖建国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在中文两国元首战略引领下，双方不断加强“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与文莱“2035宏愿”对接，全面推进各领域务实合作，双边经贸合作进入加速发展的快车道，取得可喜成效。

从1991年建交，到2013年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再到2018年提升为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中文两国关系不断提质升级。在肖建国看来，中文双边关系呈现出两国高层交往频繁、务实合作持续拓展、人文交流日益密切以及多边协调合作良好等特点。他表示，“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相信在中文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双边关系一定会继往开来、开拓创新，取得新发展，迈上新台阶，开启新未来。”

值得一提的是，中资企业是文莱的境外投资者中的主力军。肖建国表示，中国对文莱的投资主要集中在石化、港口、金融、通信、水产养殖等领域，中文投资合作为促进文莱产业发展、改善基础设施、提升互联互通水平、创造就业、培养人才、推动经济多元化发展等都作出了重要贡献。

（中国驻文莱大使肖建国，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中文关系是合作共赢的典范

《21世纪》：1991年中国和文莱建立外交关系以来，双边关系发展顺利。您如何评价中文关系，双边关系具有怎样的特点？

肖建国：中国与文莱是隔海相望的近邻、相互信赖的朋友，共同发展的伙伴。建交32年来，中文关系健康发展，树立了大小国家平等相待、和谐相处、合作共赢的典范。回首过去两国关系发展历程，可以总结出以下几个突出特点。

一是两国高层交往频繁。高层交往对推动双边关系发展十分重要，发挥了战略引领作用。建交以来，中国历任国家主席均访问文莱，文莱苏丹先后12次访华或来华。中国国家领导人于2018年对文莱进行国事访问，与苏丹哈桑纳尔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和深厚的个人友谊。去年11月，中国国家领导人与苏丹哈桑纳尔在泰国曼谷出席第29届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举行会晤，这是两国领导人在新冠疫情以来首次线下会面。双方就中文关系及共同关心的地区国际问题深入交换意见，达成一系列重要共识，为两国关系发展擘画了蓝图，指明了方向。

二是务实合作持续拓展。两国建交以来，特别是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以来，各领域务实合作持续拓展。2022年两国经贸额达到30.8亿美元，同比增长7.5%，比建交之初增长了200多倍，创历史新高。恒逸石化进入文莱极大助力了文莱油气产业升级和产业链延伸，是两国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旗舰项目，为推动文国民经济及经济多元化发展做出重要贡献，摩拉港、海世通渔业等“广西-文莱经济走廊”合作项目也蓬勃发展，实现双赢。我抵文履新以来，实地走访了恒逸石化、摩拉港等在文中资企业，为他们的经营业绩及对“一带一路”的贡献印象深刻、倍感骄傲，对两国经贸务实合作的未来充满信心。

三是人文交流日益密切。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人文交流对推进双边关系发展具有重要作用。中文两国友好交往绵延千年，南京的浡泥王墓及文莱首都的“王总兵路”都是历史见证。建交以来，中文在文化、教育、卫生、体育、旅游、地方和青年等领域开展了广泛交流与合作，特别是在抗击疫情中守望相助，共克时艰，升华了两国传统友谊。目前，随着中国疫情政策优化调整和文莱被列为中国出境团队旅游国家名单，相信两国人文往来将更加密切，中文关系的民意社会基础将进一步夯实。

四是多边协调合作良好。文莱是东盟重要成员，中方秉持“亲诚惠容”周边外交理念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周边外交方针，始终以东盟为周边外交优先方向，坚定支持文莱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2021年，文莱担任东盟轮值主席，中国国家领导人与苏丹哈桑纳尔共同主持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峰会，将双方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树立中国东盟关系发展新的里程碑。中文双方还在国际事务中照顾彼此重要利益和关切，保持了良好沟通协调。

今年是中文建交32周年和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5周年。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相信在两国元首的战略引领下，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双边关系一定会继往开来、开拓创新，取得新发展，迈上新台阶，开启新未来。

双边贸易连续两年创新高

《21世纪》：您如何看待近年来中文双边经贸的发展，具体呈现怎样的发展趋势？未来有哪些合作亮点？

肖建国：近年来，中文双边经贸关系呈现快速发展态势，展现了两国经贸合作发展的韧性与活力。一是双边贸易逆势快速增长。在遭受新冠疫情冲击背景下，中文贸易额在2021年和2022年反而先后突破20亿和30亿美元大关，连续两年创历史新高，中国位列文莱前三大贸易伙伴。二是双方投资合作成效喜人。传统领域合作项目社会经济效益良好，新的合作领域不断拓宽，信息技术、电子商务合作方兴未艾，中国成为文莱最大的外资来源地。三是多边机制合作广泛深入。两国在世界贸易组织、亚太经济合作组织、中国-东盟、东盟-中日韩、《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多边平台开展广泛深入合作，双方共同支持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积极推动亚太自贸区发展，为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作出积极贡献。

接下来，我们将在两国元首“曼谷会晤”共识引领下，深化发展战略对接，高质量推进“一带一路”重点项目，深化基础设施、农渔业、能源等领域合作，打造绿色发展和数字经济合作增长点。

双边投资取得可观的经济效益

《21世纪》：中国是文莱最大贸易伙伴和投资来源地之一。我国对文莱的投资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中国和文莱共建“一带一路”，给当地经济、民生、交通等领域带来哪些影响？

肖建国：2018年中文两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及相关合作规划，文莱成为中国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伙伴。在两国元首战略引领下，双方不断加强“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与文莱“2035宏愿”对接，全面推进各领域务实合作，双边经贸合作进入加速发展的快车道，取得可喜成效。刚才我谈到了双边贸易连续两年创历史新高，下面我着重谈下投资方面的合作。

中国对文莱的投资主要集中在石化、港口、金融、通信、水产养殖等领域，中文投资合作为促进文莱产业发展、改善基础设施、提升互联互通水平、创造就业、培养人才、推动经济多元化发展等都作出了重要贡献。我已实地走访调研了多家在文中资企业，这些企业建设的项目都取得良好的社会经济效益，得到文莱政府和百姓的称赞认可。

一是中文合资企业恒逸文莱PMB石化项目。该项目是文莱最大的单一外商直接投资项目，作为“一带一路”旗舰项目被写入2018年中文两国联合声明。项目于2019年11月正式投入运营，三年多来保持满负荷、安全、稳定生产，综合效益良好，为延长文莱油气产业链、促进国际贸易增长、带动一批相关企业发展和就业、培养本地专业人才、促进文莱经济多元化发挥了重要作用。据文方统计，2021年恒逸项目出口占文莱出口总额的52%，项目产值占文莱GDP超过7%，被文政府称为其经济发展的“游戏改变者”、开启工业化进程的“钥匙”，成为文莱经济增长的强劲引擎。

二是淡布隆大桥（苏丹奥马尔·赛福鼎大桥）。该项目是中资企业参与承建的东南亚最长跨海大桥，将文莱地理上被隔开的两片领土连接起来，车程从原来必须绕道马来西亚的2小时缩短为15分钟。大桥于2020年3月文莱疫情上升期间紧急通车，降低了当地居民绕道往返感染风险，也便利了人员和物资跨区流动。更重要的是，大桥通车大幅提升了淡布隆地区的互联互通水平，对带动该地区旅游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被文莱苏丹誉为“文莱最卓越的国家现代化象征”，为文莱长远发展提供新助力。

三是广西北部湾港务集团摩拉港合资项目。摩拉港是文莱唯一的公共港口，也是文莱最重要的贸易海上通道。北港集团充分发挥其在码头建设运营方面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接管摩拉港运营后效率和效益均大幅提升，当年即实现扭亏为盈，并保持连年盈利。现已成为东盟东部增长区集装箱作业效率最高的港口，为助力中国-东增区合作和陆海新通道建设做出重要贡献。企业还积极推动业务多元化，实现摩拉港、摩拉渔港和文莱化肥厂码头“三港”联动协调发展，开通钦州港至摩拉港新航线，为深化中文经贸往来提供新支撑，项目获得文莱苏丹高度赞赏。

四是“健康文莱”疫情响应平台系统。在文莱发生疫情后一周，医渡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逆行抵文，协助文莱成功建成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疫情应急响应平台“健康文莱”，帮助文莱政府实时监测、追踪和发布疫情信息、掌握人群健康状况、提供决策分析和支持，为文莱抗击疫情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文莱政府对此高度赞赏，多次在国际会议、新闻发布会上称赞该平台系统，并作为抗疫经验与他国分享。目前，该平台功能还在不断完善，已逐步成为文莱全民健康管理系统，堪称“智慧文莱”的新典范。

（图为中文两国共建“一带一路”合作项目，分别是淡布隆大桥、广西北部湾港务集团摩拉港合资项目和恒逸文莱PMB石化项目）

合作填补文莱产业空白

《21世纪》：2023年是中文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5周年，文莱政府正在实施“2035宏愿”，推进经济多元化，打造更加友好、便利的营商环境。在您看来，中文两国如何进行战略对接？

肖建国：众所周知，中文两国关系堪称战略对接的典范，突出体现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五大方面，前面已或多或少谈到。我再重点谈谈促进文莱经济多元化。文莱产业结构单一，经济高度依赖油气产业。结合文莱实际和经济发展规划，双方的投资合作既充分发挥各自优势，也互利互补。刚才谈到的恒逸石化项目、摩拉港项目都是发挥各自优势、互利双赢的例子。结合文莱政府鼓励投资的行业规划，中文之间的多个合作项目填补了文莱产业空白。例如，中国养殖企业海世通助力文莱渔业发展实现“三个首次”——育苗供给首次本地化、建成首个外海海洋牧场、养殖海水鱼首次出口海外；葫芦岛（文莱）钢铁有限公司填补了文莱油套钢管和太阳能钢管生产空白；安航海运作为文莱第一家国际航运公司，帮助文建立起国家船队，对文莱航运业发展作出重要贡献；华为5G于2022年底在文莱实现商用试运营。新冠疫情暴发后，两国投资合作进一步拓展，比如我刚才提到的“健康文莱”疫情响应平台系统，还有中国华大基因在文建成东南亚首个移动气膜火眼实验室，大幅提升文莱核酸检测能力，为文莱抗击疫情发挥了十分重要作用。

此外，中国企业还积极参与文莱基础设施建设，承建的东南亚最长的淡布隆跨海大桥、大摩拉岛大桥、特里塞－鲁木高速公路、乌鲁都东水坝、苏丹奥玛阿里赛夫汀大桥等工程，成为文莱当地靓丽的“中国名片”，大摩拉岛大桥还荣获东盟杰出工程成就奖，展现了高质量的“中国建设”水平。总之，在文中资企业在中文两国政府的引导和大力支持下，积极参与中文共建“一带一路”，主动对接文经济发展战略，在拓展企业自身发展空间的同时，也为推动文莱经济多元发展作出了积极贡献。

“小而美”项目给民众带来获得感

《21世纪》：今年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周年，中文共建“一带一路”将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中国高质量发展将如何为中文合作赋能？

肖建国：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十年来，不断扩大对外开放，对外经贸合作取得显著成效。2013-2021年，我国与沿线国家货物贸易额累计近11万亿美元，对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累计1613亿美元。境外经贸合作区高质量发展，“小而美”项目积极推进，给当地创造了税收、带动了就业，支持和帮助广大发展中国家加快发展，给当地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获得感。中国以实际行动证明，中国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既发展了自身，也造福了世界。

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因此，推动中文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是我们使馆贯彻落实二十大精神的必然要求。下一步，中国将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这将为包括中文合作在内的国际经贸合作营造更加有利的环境，提供更多的新市场机遇。因为中国的高水平对外开放将是与世界合作共赢的开放，欢迎各方共同参与，共同把全球市场的蛋糕做大、把全球共享的机制做实、把全球合作的方式做活。

当前，随着区域经济一体化和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各国相互联系和彼此依存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频繁、更紧密，中国将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持续深化“一带一路”经贸合作，推进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建设国际陆海贸易新通道，高水平建设境外经贸合作区，积极推进数字丝绸之路建设；扩大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贸区网络，积极打造中国-东盟自贸区3.0版，高质量实施《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继续推进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和《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推动商签更多高标准自贸协定。这些举措将深化同周边国家经贸关系，夯实中文双边合作基础，扩大互利共赢。

《21世纪》：今年3月，中国已试点恢复对文莱出境团队旅游业务，这将如何影响文莱经济？您如何看待中文两国在旅游领域的交流合作前景？

肖建国：文莱自然风光优美，穆斯林文化浓郁，社会和谐稳定，人民善良友好，“婆罗洲明珠”“和平之邦”的美誉名副其实，吸引了越来越多中国游客的目光。中国既古老又现代，灿烂辉煌的文化与活力四射的都市交融并存，幅员辽阔的壮丽山河与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随处可寻，激发着文莱民众的浓厚兴趣。新冠疫情前，两国旅游领域交流合作密切，2018年中国成为文莱最大的外来旅游客源国，达到65563人次，文莱的王宫、清真寺、水村、森林公园等都是深受中国游客欢迎的知名景点。2020年双方以“中国-文莱旅游年”为契机，克服疫情影响开展了线上交流和系列活动，有效增进两国旅游合作及人民间相互了解。

今年疫情政策优化调整以来，两国人员往来逐渐频密。3月，文莱被列为中国出境团队旅游国家名单，为双方旅游交往注入活力。7月，北京、上海到斯里巴加湾的直航将复航，预计还会有更多城市恢复同文莱间直航。相信随着上述举措进一步落地，将会有更多中国游客来文莱观光旅游、访问交流，也会有更多文莱朋友到中国参观访问、探亲访友。中文两国在旅游领域交流合作的前景将更加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