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力：中小微企业的“突围”与“突破”丨“我们共成长”小微企业高质量发展调研走访

文/本力

中央经济会议指出，近年来，需求收缩、预期转弱、供给冲击成为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三重压力。在经济下行的挑战下，中小微企业既面临着严峻的经营形势和复杂的行业变局；也在保增长稳就业促创新，以及促进消费、提供税收、扩大出口、实现共同富裕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鼓励支持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发展壮大，支持中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发展。3月24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延续和优化实施部分阶段性税费优惠政策。为支持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发展，将减征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年应纳税所得额不超过100万元部分的所得税政策，实施至2024年底；支持稳就业，将降低失业和工伤保险费率，延续实施至2024年底。

此外，国家还对科技创新重点产业链等领域出台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降税减负政策，以及建立金融服务小微企业敢贷愿贷能贷会贷长效机制、推动持续提高信用贷首贷中长期贷款比例等金融支持措施。显然，中小微企业和民营经济的预期好转是当前经济整体好转的一个关键点。

在这种大背景之下，中小微企业的发展态势究竟如何？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有哪些突出的问题和应对之道？金融扶持政策成效如何？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南方财经全媒体集团、21世纪经济报道与微众银行联合开展了“我们共成长”小微企业高质量发展调研走访活动。笔者长期跟踪研究经济政策、创业伦理、金融科技等领域，有幸参与了这一活动。在这一过程中可谓“知微见著”，至少带来了三个启示。

一是中小微企业面临的困难不应被低估。腾讯研究院最近发布的一项调查报告显示，中小微企业2023年一季度经营状况明显好转。参与调研的4500家中小微企业亏损面收窄，80.15%的企业实现盈利，25.68%的企业营收增速超过30%。

但是，尽管利好不断，而且中小微企业确实有“船小好掉头”的灵活性，但经济复杂局面下的应对不可能一蹴而就，各种重大冲击的影响很难立即消失。我们发现中小微企业可能正迎来一场新的“突围”。

例如，受俄乌冲突影响，大宗商品价格波动之大为近年罕见。这个因素对贸易、仓储和供应链等受大宗商品价格影响较大的行业，带来了重大不确定性。如果误判价格走势，将给相关领域的中小微企业带来灭顶之灾。在我们参与调研的企业中，广州市金壹号食品有限公司作为华南较具影响力的油脂贸易商之一，正是受其影响较大的公司。

他们“突围”的方式之一，就是利用期货的风险对冲功能，对现货的经营进行风险管理。并利用其销售网络对价格的搜寻、预判能力，开发基于大数据等信息技术的模型策略。该公司成功的运用金融工具化解了地缘政治冲突带来的市场影响，并形成了自身优势，实现了突围。

在当前的经济困境中，小微企业能够积极应对甚至逆势而上，金融起着很重要的作用。正如中央金融会议中所提及的，“金融是实体经济的血脉，为实体经济服务是金融的天职，是金融的宗旨，也是防范金融风险的根本举措。”

二是中小微企业的贡献不应被低估。中小微民营经济对中国经济贡献的“56789”已广为人知——是指为中国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术创新、80%以上的城镇就业、90%以上的市场主体数量。但是根据我们的调研，中小微企业在基础科研和新兴产业发展方面所起的作用以及潜力，仍然可能需要引起更多的关注。

例如，石墨烯是具有超高强度、超高导热系数等特性的新型纳米材料，但从2004年被后来获得诺奖的两位英国物理学家分离出来至今，全球石墨烯的产业化之路并非坦途。与一般的创业公司不同，这种全新的自主创新行业可能需要资本更多的耐心。

据烯旺科技公司副总经理王兰兰介绍，通过多年的探索、开拓，该企业已经拥有行业领先的石墨烯发热膜技术，并具备了量产能力。更重要的是随着技术的进步，成本逐步降低，为更广泛应用于民用场景提供了可能。但即便如此，该公司的困惑在于：这些突出的技术和成绩一旦以传统商业指标衡量也就黯然失色，甚至也没有得到政府产业引导基金的青睐。

根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美国商务部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组织的研究发现，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小型创业企业提供了美国所有突破性创新的95%。其他研究表明，小型创业企业的研发活动比大企业更有成效、更强健。较小型的企业单位研发投入获得的创新产出是大企业的两倍；科学家人均创新产出也是大企业的两倍；单位研发投入的创新产出是拥有万名以上员工企业的24倍。

也就是说，我国中小微企业研发方面的优势尚未充分发挥，“56789”中技术创新的比例还可以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工业和信息化部已累计培育专精特新中小企业8万多家。这种前沿领域的创新型中小微企业，其实也是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是中小微企业目前的市场机会不应被低估。面对当前的复杂经济环境，对不确定性难免有一些担忧，但我们在调研中欣喜地发现了一些企业把握住了变化中新的市场机会，不但成功逆势上行、扩张，实现了技术和经营的全面突破。梁凤锦及其创办的两家新材料科技公司分别生产传统涂料、油墨产品和从事化妆品业务，但其核心技术都来自环保型特殊微粉、水性环保新材料等。

这归功于这位企业家早在2013年就看到了环保材料的大势所趋，在国家环保政策趋紧的进程中赢得了市场先机。而且，对于人们普遍认为是负面因素的全球化退潮及贸易战，梁凤锦及他的企业反而把握住了其带来的“国产替代”机会，所以包括疫情这几年产品销量都在明显增加。

千千万万位中小微企业的创始人、企业家善于发现市场的机会，勇于承担创业的风险，勤于组合、整合各种碎片化的资源。这也印证了进一步印证了企业家是社会宝贵的财富，是社会增量价值凝聚的重要源泉。

我们不应忽视回避中小微企业在“突围”中遇到的各种困难，在制定、实施各种政策时应予以充分考虑；我们也应看到中小微企业在面对并解决各种困难问题后实现的新的“突破”，在为中小微企业和企业家鼓与呼的同时，积极为他们释放更多的创造力、生产力提供更有利的制度体系、社会环境。

（作者本力，现为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政策研究员、《香港国际金融评论》执行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