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消费数据超预期走高，美联储紧缩预期升温引发股债双杀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随着超预期消费数据出炉，美国经济衰退的阴云也薄了几分。

当地时间8月15日，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报告显示，美国7月份零售销售数据环比上升0.7%，为六个月来最大增幅，连续四个月增长，强于市场预期的0.4%，同比增幅为3.2%。核心零售销售环比上升1%，也强于此前预期的0.4%。

自去年3月以来，美联储已经累计加息了525个基点，虽然借贷成本已经达到22年来的高位，但占经济总量约三分之二的消费依然表现坚挺，美国经济衰退的风险降低。

福兮祸之所倚，随着强于预期的美国零售销售数据出炉，市场对利率可能在更长时间内保持高位的担忧加剧，美国遭遇股债双杀。8月15日美股三大股指均跌逾1%，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触及4.274%，创下去年10月24日以来高位，2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触及5.024%，为7月7日以来最高。

美国“恐怖数据”超预期

消费是美国经济的支柱，美国零售销售数据素来有“恐怖数据”之称。在工资上涨、亚马逊黄金会员日促销等因素提振下，美国7月“恐怖数据”远超预期。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吕昊旻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7月零售数据回暖，显示当前美国消费具有较强韧性。2023年4月以来，美国零售消费连续四个月处于上行通道，消费持续回暖。

从分项来看，非耐用品消费反弹，服务消费保持韧性。食品和饮料（+0.8%）、服装及配饰（+1.0%）、运动音乐等（+1.5%）等非耐用品消费较6月明显回升，餐厅和酒吧（+1.4%）所代表的服务型消费维持升温趋势。但家具和家用装饰（-1.8%）、电子和家用电器（-1.3%）等其他家用耐用品消费明显回落。

尽管美国消费者目前仍受到高通胀的困扰，但由于工资增长强劲，近期经通胀调整后的实际收入实际上在提高，部分抵消了高通胀带来的负面影响。因此，美联储加息对消费支出抑制有限。

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赵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对美国而言，由于服务在消费结构中占主导地位，内需对服务通胀和核心通胀的影响相较其他经济体也会更加显著。

在美国消费者继续剁手的背景下，未来需要警惕通胀顽固性超出预期。赵伟分析称，短期而言，由于供给扰动趋缓，全球总需求仍然较弱，商品通胀的反弹或较为温和。在租金通胀的滞后影响和劳动力市场边际放松的带动下，美国核心通胀仍将处于下行区间。但中期而言，财政赤字和工资粘性或将是美国通胀的“双引擎”。

虽然“超额储蓄”释放的购买力边际放缓，但美国新一轮积极的财政政策已经“在路上”，这也是2023年上半年美国经济增速超预期的一个原因。2023年初以来，联邦政府赤字率再次提升。截至7月底，2023财年美国财政赤字累计值已经高达1.6万亿，大致相当于2019年同期的两倍。

美联储紧缩预期升温

在美国零售销售数据公布后，美联储紧缩预期也有所升温。

一方面，美联储9月暂停加息的预期并未受到太大干扰，根据芝商所美联储观察工具，市场预计美联储9月按兵不动的概率高达90.5%，加息25个基点的可能性9.5%。

吕昊旻对记者分析称，虽然7月零售超预期，但由于美国通胀总体呈现放缓态势，美联储短期暂停加息的预期变动不大。近期，包括零售销售在内的数据整体要好于预期，但消费反弹尚不足以改变美联储9月暂停加息的预期。结合7月消费、就业及通胀数据，美国通胀仍具有韧性，预计下半年将在2%～3%区间震荡，难以降至2%通胀目标之内。同时，考虑到8月穆迪下调美国10家中小银行信用评级，美联储9月可能暂停加息，防范加息过快带来的金融动荡。

在吕昊旻看来，当前美国通胀总体呈降温态势，失业率仍保持在低位，就业市场总体强劲，预示美国经济“软着陆”可能性进一步增加。

另一方面，美联储明年降息幅度预期在收窄。FactSet数据显示，虽然利率期货交易员目前仍认为美联储今年不太可能再次加息25个基点，但预计的明年降息幅度比一个月前要明显更小。交易员现在预计美联储在2024年底之前只会把利率降至4.3%，而一个月前曾预计届时利率将降至4%下方。

牛津经济研究院美国经济学家Oren Klachki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种强劲的消费数据不会让美联储官员感到宽慰，并使收紧货币政策的风险在很大程度上留在了谈判桌上，预计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将在下周的杰克逊霍尔年会上发表强硬的言论。

另一方面，Oren也提醒，美国消费者目前仍然倾向于消费，但预计支出将在年底前下降，利率上升使借贷成本上升，而美国的超额储蓄无法一直支撑消费，美国经济最终仍可能将陷入衰退。

货币政策焦点逐渐从“多高”转向“多久”

整体而言，美国零售销售数据对9月美联储暂停加息的预期并未产生太大干扰，但却大幅打击了明年美联储降息的预期。随着加息之路走到尾声，美联储货币政策焦点逐渐从“多高”转向“多久”，高利率维持的时间将成为关键。

原美联储资深官员Brian Sack表示，美联储的关注焦点逐渐改变：不是聚焦将联邦基金利率上调到多高的水平，而是把利率维持在高位多久。如果美联储官员愿意的话，仍然有很多空间来收紧金融环境，例如可以打压降息预期。

随着美联储货币政策焦点从“多高”转向“多久”，未来美联储几乎就只有不再加息或者加息25个基点两种选择，但加息之路尾声内部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美联储决策者对未来的货币政策路径并没有统一的意见，费城联储银行行长Patrick Harker等官员称，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把利率维持在目前位置，而包括美联储理事Michelle Bowman在内的其他官员则认为需要进一步加息。

在面临高利率之际，美国家庭仍受益于劳动力市场强劲和工资上涨，这助力美国经济迄今为止抵御了衰退。如果通胀压力被证明居高不下，可能迫使美联储采取更激进的政策。

作为美联储鹰派代表，明尼阿波利斯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卡什卡利（Neel Kashkari）表示，美联储在控制通胀方面已经采取了积极行动，但仍高于政策制定者准备容忍的水平。“我们完成加息了吗？我还没准备好说我们已经结束了。更别说降息了，还很远。”

一方面，美国整体通胀压力正在缓和，可能给美联储决策者提供喘息空间，暂且将利率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但另一方面，美国通胀仍然远高于美联储2%的目标，距离宣告胜利仍为时尚早。从种种迹象来看，即使最猛烈的加息大潮已经过去，美联储仍将面临艰难抉择，内部的分歧也将继续，仍需等待一份份经济数据勾勒出未来货币政策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