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董静怡 上海报道

美国当地时间11月17日，OpenAI首席执行官Sam Altman突然被董事会罢免，此举引发了OpenAI创立以来最剧烈的管理层变动：OpenAI宣布首席技术官Mira Murati将担任临时首席执行官，立即生效，同时，OpenAI联合创始人Greg Brockman也将辞去董事会主席职务，继续担任公司总裁职务，向CEO汇报。但Brockman随后在X（前Twitter）发文称将辞职离开公司，也就是把董事会主席和总裁职务一起辞了，显示出与Altman共进退的意思。

该公司董事会在声明中表示，Sam Altman的离职是在董事会经过深思熟虑的审查程序之后得出的结论，他在与董事会的沟通中“不坦诚”，阻碍了董事会履行职责的能力，董事会不再相信他有继续领导OpenAI的能力。

Altman在过去的一年里已成为科技行业最杰出的高管之一。去年秋天，OpenAI发布了ChatGPT，引发了新一轮全球人工智能热潮。今年3月发布ChatGPT-4之后仅两个月，其用户数飙升过亿。今年11月7日的开发者大会上，OpenAI推出ChatGPT-4升级版Turbo，并大幅降价。Altman其时称，已有200万开发者正在使用OpenAI的API（应用程序接口），92%的财富500强公司使用OpenAI的产品搭建服务。ChatGPT也在中国引起巨大反响，掀起了一股强大的大模型热潮，几乎每家大一点的科技公司都推出了自己的大模型。

“我喜欢在OpenAI的时光，”Altman被解职后在X上回应道，“这对我个人来说是变革性的，希望对世界也有一点变革。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与这些才华横溢的人一起工作。” 

2015年，他与马斯克等人共同创立了OpenAI，以促进人工智能的开放性研究和合作为宗旨。在他的带领下，这家旧金山的小公司已成长为科技巨头。据透露，该公司预计今年的收入将达到10亿美元，2024年的收入则可达数十亿美元。

目前，OpenAI正在与投资者讨论出售公司员工股票的事宜，估值达860亿美元。而今年初，微软追加100亿美元投资时，其估值为290亿美元。

眼下尚不清楚Altman的离职会不会影响员工股票出售的谈判，但他的离开对微软来说或是一个打击，微软已向OpenAI投资了130亿美元，并拥有该公司49%的股份。微软首席执行官Satya Nadella今年推出了一项计划，在几乎所有微软产品中使用OpenAI开发的技术。Altman与他一起参加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这些计划。

有知情人士透露，Altman突然离职令微软很多人感到措手不及，其中包括负责基于OpenAI技术开发微软产品的团队的工作人员。在OpenAI公告宣布之前，这些团队中的人没有收到任何内部通知。就在周四，Altman还参加了他与微软基础设施高管举行的一次定期会议。

在Altman宣布离职后，微软股价盘后下跌约1%。

微软在本周五下午表示，计划继续与OpenAI密切合作。Nadella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该公司与OpenAI的长期协议使微软“有实现创新计划和令人兴奋的产品路线图所需的一切。” 他补充说，公司仍然致力于“与Mira和团队的合作伙伴关系”。

Mira Murati在致OpenAI员工的信中写到，她已于周五与Nadella和微软首席技术官Kevin Scott进行了交谈，他们仍然支持OpenAI。

“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时刻，我们的工具正在被广泛采用，开发人员正在我们的平台上积极构建，政策制定者正在考虑监管这些系统的最佳方法。”她写道，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保持专注、积极进取并忠于我们的核心价值观。”

OpenAI设计了一个复杂而怪异的股权结构和回报架构。作为主要创始人，也是捐赠人之一，Altman放弃持有OpenAI公司股份。2018年，捐赠了1亿美元的马斯克与管理层出现分歧，离开了OpenAI，曾承诺的10亿美元捐赠也不再持续，双方互有攻讦。

2019年，在Altman的主导下，烧钱正旺的OpenAI从一个最早由马斯克等人确定的非营利组织，转变为营利性与非营利性的混合体公司，6个月后，即获得微软10亿美元投资。从该公司目前估值来看，微软所有投资的账面回报已超过3倍。

微软的进入以及“混合体”的出现，一直是马斯克指责OpenAI违背了公司创立初衷的依据。

今年2月，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写道，“OpenAI是作为一个开源（这就是我为什么将它命名为“开放”AI）的非营利公司创建的，旨在与谷歌抗衡，但现在它已经成为一个由微软实际控制的闭源、利润最大化的公司。”

3月15日，也即ChatGPT-4公开发布的次日，他再次发问，“我仍然很困惑，一个我捐赠了1亿美元左右的非营利组织是如何变成一个市值300亿美元的营利性组织的。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做呢?”

不过，根据相关协议，在利润达到1500亿美元之后，OpenAI的投资人将无偿把股份捐助给OpenAI基金会，完全转为非营利组织。

这次人事大震荡前，OpenAI的董事会共6人，其中3人是内部人士：公司董事会主席兼总裁Brockman、首席执行官Altman、首席科学家Ilya Sutskever，3名外部独立董事：问答网站Quora联合创始人亚当·迪安杰罗（Adam D’Angelo）、硅谷机器人公司Fellow Robotics创始人塔莎·麦考利（Tasha McCauley）以及乔治城安全与新兴技术中心海伦·托勒（Helen Toner）。从投票结果看，开除Altman一事，Ilya Sutskever显然与3名外部董事都投了赞成票。

目前除了“不坦诚”的指责外，尚未有Altman去职的其他确切原因披露，包括资本操纵所致也仅是坊间揣测。

关于Altman的个人事业，有人将Altman被董事会开除，与乔布斯1985年被逐出自己创立的苹果作类比，但1997年乔布斯又回到苹果并带领公司创造出一系列具有革命性的产品，Altman还有这样的机会在前面等着他吗？

关于OpenAI发展，如果Altman确实如外界猜测出现了与董事会的重大分歧，即他盈利心切，在未经严格安全审查就急于将新产品推向市场（比如刚推出的GPT商店和收入分享计划），那么在Altman离职之后，OpenAI会不会调整其产品形态和新产品上市节奏，甚至某种程度的转向？比如，回归到打破谷歌的垄断，创造造福全人类的安全人工通用智能这个初衷上来。也许这要等新的董事会主席和CEO到任后，才会清楚。

但无论如何，ChatGPT开创的人工智能新浪潮不会止歇。

(作者：董静怡 编辑：骆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