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乡村振兴丨专访全国政协委员、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发展研究院院长杜海峰：利用数字技术推动乡村振兴，减小城乡发展差距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李果 北京报道

全国政协委员、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发展研究院院长杜海峰一直关注乡村振兴，他亦提倡和坚持用田野调查的方式去研究乡村。在2024年两会中，杜海峰带来的提案与“数字乡建”有关。在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采访中，杜海峰认为，若能实现数字技术对农村产业的有效赋能，则有望实现对农业产业的升级（产业振兴）、吸引高素质的劳动力的回流农村（人才振兴），最终减小城乡发展差距，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

（上图：全国政协委员、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发展研究院院长杜海峰，受访者供图。）

用数字技术赋能乡村振兴

《21世纪》：乡村的全面振兴，包括产业、人才、生态、文化、组织五个振兴，那么数字技术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杜海峰：数字乡村是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内容，数字技术对于乡村振兴战略的作用体现在很多方面。以产业振兴为例，随着数字技术的引入，可以推动农业产业实现各环节的快速升级，使得生产效率、效益都更高。第二方面能够开辟农业产业新的赛道，如随着5G、千兆网络在农业的普及，农业直播带货已非常流行，也改变了农产品销售的传统模式。这不仅体现在产业方面，事实上伴随着数字技术对农业产业带来的振兴，那么一定还包括人才的振兴，最终因为数字技术的赋能和发展，更好的消弭城乡之间发展的整体差距。

21世纪：你刚才也提到了数字人才，但目前西部很多地区的农村人口净流出情况依然严重，数字技术的发展，对吸引人才回流有什么作用？

杜海峰：我个人认为数字技术的发展和人口流动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数字技术的发展，必然对劳动人口的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目前西部乡村的劳动人口年龄普遍偏大，对于数字技术的掌握能力普遍偏低，这对于吸引高素质的年轻劳动人口重回乡村提供了机遇。但需要提醒的一点是，如果盲目的提高对劳动力的要求门槛，同时该地区却没有建立与之相适应的产业，那么反而会造成劳动力市场的积压，把原本可以返乡的劳动力推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个人认为，数字技术的推进，需要能够和县域、乡村的产业实现合理的匹配，最终实现用产业的发展去吸引劳动力人口的回归。

《21世纪》：通过你的调查，目前西部的数字乡村建设情况如何？

杜海峰：在撰写这份提案前，我对陕西省几个典型县区进行了实地调研，结果发现县区数字乡村建设中硬件基础设施已经基本达标，基本是符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和《2022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对数字乡村建设的相关部署与规划。但我也同时认为，全国各地的发展仍然很不均衡，与发达地区相比，西部数字乡村建设仍然处于追赶型建设阶段。

西部乡村的数字建设需要加速追赶

《21世纪》：你刚才提到，西部的数字乡村建设与发达地区存在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

杜海峰：与东部沿海地区的乡村为代表的“数字乡村”相对发达的地区相比，我认为西部的乡村在这一领域有三个方面的突出短板。

第一是人才匮乏导致数字乡村整体利用水平偏低。当前农村居民老龄化现象严重，村干部“兼业化”已成为常态，这些数字乡村应用的主体人群数字技能匮乏，不擅长应用数字技术，缺乏数字治理相关知识理念，导致中西部数字乡村建设存在“重建设，轻应用”的现象。

二是发展建设不均衡导致数字鸿沟明显。在人口密度小，地形复杂的地区，数字乡村建设成本较高，难度较大，因此数字乡村建设处于刚刚达标，仅是“形式上完成任务”。在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现状下推广数字治理，会加剧数字鸿沟，尤其是农村老年人的数字鸿沟。同样的，也会加剧乡村的两极分化，乡村意见领袖与精英往往掌握更多的网络资源、信息资源与数字技术，数字平台上更多呈现的是他们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相对较小。

三是主体间协同性差影响数字化效益发挥不足。各级部门在推进乡村数字化时，往往各自为政，自行开发各类数字平台，资源不共享，数据不互通，基层负担不减反增，难以实现资源有效利用。数据不共享导致数据孤岛，数据资源无法得到最大化的利用，造成浪费和资源短缺，影响相关政策制定和实施。

《21世纪》：针对这三方面的问题，你有什么建议？

杜海峰：我有三方面的针对性建议。

一是要推动数字化建设城乡同步发展。统筹数字乡村与智慧城市建设。按照“城乡一体、全域协同”的理念，加强顶层设计，总体规划，以县为单位同步推进数字乡村建设和智慧城市建设，加快完善乡村新基建体系。充分考虑人口流动趋势、产业发展趋势，合理分布乡村新基建项目，鼓励有条件的小城镇规划先行，因地制宜发展“互联网+”特色主导产业，辐射和带动乡村创业创新。

二是要建设数字乡村人才队伍。加快地方人才培育。数字乡村建设需要跨界复合型人才。要加大培训力度，发挥“第一书记”、大学生村官等驻村党员干部作用，提高数字技术应用水平，推动管理服务智能化；发挥新型经营主体的应用示范作用，促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加速农业农村数字化转型。提升农村居民数字素养，定期进行有针对性的数字素养和常用数字应用的培训，加大对在乡青年的培训以及对中老年群体的帮扶，吸引外出务工人员回乡发展，尽快缩小数字鸿沟。

三要整合资源，提升数字治理水平。数字乡村建设是实现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推进器，数字治理能力的提升是西部数字乡村建设最具指标意义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