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PATH首席科学官梅兰妮·萨维尔：充足的生产能力和强大的研发实力，让中国在全球健康领域发挥重要作用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郑青亭 北京报道

“中国在疫苗制造业方面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发展，有很多中国疫苗在发展中国家投入使用，中国有很强的生产能力来满足中低收入国家所需。凭借完善的基础设施和强大的科技能力，中国可以在全球健康领域发挥重要作用。”近日，帕斯适宜卫生科技组织(PATH)首席科学官梅兰妮·萨维尔（Melanie Saville）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专访时这样说道。

4月26日，萨维尔在2024中关村论坛上发表演讲时表示，如今，中国已为中低收入国家提供了挽救生命的卫生技术和产品。PATH与中国建立了长期稳固的关系，为很多中国合作伙伴提供技术支持，包括帮助中国疫苗拿到世卫组织的预认证等。未来，PATH还将继续深化同中国的合作，为低收入国家提供安全可靠、经济实惠的疫苗。

2013年10月，中国国药集团成都生物制品有限责任公司生产的乙脑减毒活疫苗通过世界卫生组织预认证，这是我国疫苗产品首次通过世卫组织预认证，意味着该疫苗在安全性和有效性方面得到世卫组织的认可，已正式进入联合国机构的采购清单，为全球乙脑控制做出贡献。在该公司申请世卫组织预认证的过程中，盖茨基金会和PATH提供了关键的资金和技术支持。

萨维尔在采访中表示，目前，帕斯在中国的工作重点是促进当地疫苗和诊断产业的发展，帮助中国生产商符合国际法律法规，在中国以较低成本生产相关产品。“我们支持了很多中国疫苗研发和制造企业，帮助它们研发和生产了很好的疫苗，比如乙脑疫苗、 脊灰疫苗和HPV疫苗等。”

在新冠疫情之后，如何应对下一次大流行病在全球各界引起广泛讨论，其中，疫苗作为现代社会应对传染病的核心尤为受到关注。在新冠疫情期间，从识别病毒到疫苗的紧急使用，仅用了短短326天，创下历史纪录，但很多政府和国际组织提出了更高的目标——在下一次大流行病到来时，让世界在100天内获得新疫苗。

对于这个“百日目标”，萨维尔表示，这是人类的雄心，“但在某些情况下，它可能是可以实现的”。在她看来，实现这个目标的关键是，现在就开始前期的研发工作，而不是等待紧急情况的出现。与此同时，她表示，并不是在每一种情况下，在100天内开发疫苗都是正确的事情，“例如，面对一个高致病性或高传播性的大流行病，要想办法加快疫苗研发速度，并确保这样做带来的收益超过它带来的风险”。

帕斯适宜卫生科技组织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西雅图的国际非营利组织，致力于挽救生命和促进健康，在疫苗、药物、诊断试剂、医疗器械、公共卫生系统和服务这五个平台推动创新，从而满足低收入地区妇女和儿童的健康需求。自1979年以来，帕斯与中国政府机构、科研院所和医药企业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合作，包括疫苗研发以及计划免疫、药物以及诊断产品开发、妇幼保健、青少年健康和传染病防控等。帕斯适宜卫生科技组织上海代表处于2020年4月注册成立。

帕斯适宜卫生科技组织(PATH)首席科学官梅兰妮·萨维尔（Melanie Saville）（图片由中关村论坛提供）

《21世纪》：帕斯正在使世界各地的儿童更容易获得救生疫苗。中国疫苗如何帮助实现这一目标？请介绍一下目前帕斯与中国的合作重点？

萨维尔：帕斯的使命是通过合作和创新加速实现健康公平。自1979年以来，我们一直在中国从事产品开发的工作。目前，我们在中国的工作重点是促进当地疫苗和诊断产业的发展，帮助中国生产商符合国际法律法规，在中国以较低成本生产相关产品。我们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帮助他们应对必要的程序，使中国制造商和全球制造商能够向低收入国家提供疫苗和诊断工具。我们支持了很多中国疫苗研发和制造企业，帮助它们生产了许多很好的疫苗，比如乙脑疫苗、 脊灰疫苗和HPV疫苗等。

《21世纪》：中国疫苗有哪些优势？

萨维尔：中国在疫苗制造业方面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发展，有很多中国疫苗在发展中国家被投入使用。中国有很强的生产能力来满足低收入发展中国家所需。凭借完善的基础设施和强大的科技能力，中国可以在全球健康领域发挥重要作用。

《21世纪》：另一方面，中国疫苗制造商如何受益于与PATH的合作？

萨维尔：在双方合作中，我们主要通过提供技术支持来开展工作，这是基于我们对中国以外的全球公共卫生、研发和产品开发生态系统的理解。中国的产品要为全球公共卫生做出贡献，往往需要在中国以外使用产品的人群中做临床试验。我们了解这些国际监管机制，可以为中国企业提供帮助。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国际经验带给中国的组织，使他们能够在中国之外拓展业务。

《21世纪》：接下来让我们聊聊疫苗研发。COVID-19疫苗的生产速度创历史新高，从首次发现威胁起大约只用了300天。哪些因素导致了这些疫苗的快速开发？

萨维尔：实际上，快速开发得以实现的主要因素是使用快速响应平台。mRNA是一个经典的例子，最快被研发出来的疫苗是mRNA。这是一项正在发展的技术，但当时还没有达到可以获得许可的阶段。诚然，新冠大流行加速了疫苗技术的发展速度。我们未来需要做的是在这些经验的基础上继续发展，继续利用这项技术针对疫苗可预防的疾病开发新疫苗，它们可能是现有疫苗的升级。我们会把它们放在mRNA平台上，因为它有优于其他疫苗平台的多样性。

《21世纪》：现在，世界顶级科学家的目标是在下一次大流行中超越这一世界纪录，目标是在100天内研制出疫苗。你觉得这个目标怎么样？可行吗？

萨维尔：我认为在短短100天内研制出疫苗、诊断或治疗药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雄心勃勃的目标，实现这个目标需要现在就开始前期的研发工作，而不是等待紧急情况的出现；也就是说，要为100天内研制出疫苗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在每一种情况下，在100天内开发疫苗都是正确的事情。如果在一个紧急情况下，例如面对一个高致病性或高传播性的大流行病，要想办法加快疫苗研发速度，并确保这样做带来的收益超过它带来的风险。所以，我认为这是非常有挑战的，但在某些情况下是可能实现的。

《21世纪》：研究人员去年在《病毒》杂志上撰文称，这场大流行“为mRNA疫苗在传染病预防方面的潜力打开了大门”。您如何看待全球RNA疫苗研究的前景？

萨维尔：很多大学和公司都在研发mRNA疫苗，已经有大量技术了。我认为，把资金投入到新疫苗研发上是很重要的。我们已经看到了mRNA疫苗在新冠疫情中的成功，但市场的增长潜力已经远远不止于此。因此，我们需要在mRNA平台上寻找其他产品，并与那些支持有前景研发项目的公司一起合作，推动更多相关产品的研发。

《21世纪》：与其他类型的疫苗相比，使用mRNA疫苗有哪些优势？

萨维尔：mRNA疫苗不是万灵药，它的优势在于它是通用的疫苗类型，可以快速利用mRNA平台开发出针对不同疾病的疫苗。它的优势主要体现在速度上——开发疫苗的速度、大规模生产疫苗的速度。现在已经有了大量关于mRNA疫苗安全性和有效性的数据，这让我们可以更加信任mRNA疫苗的表现。但其他疫苗也有自己的优势，而且在某些情况下，mRNA不是最佳解决方案。我们需要各种类型的疫苗。mRNA确实具有一些优势，但我们需要考虑如何更好地继续开发这项技术。

《21世纪》：你刚才提到mRNA疫苗不是预防所有疾病的最优解，那么mRNA疫苗能预防流感，甚至取代季节性流感疫苗吗？

萨维尔：目前，已经有很多关于针对流感的mRNA疫苗研究，这是当下主要关注的疾病。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大流行病会是什么，下次可能就是流感。因此，用mRNA技术开发出的季节性流感疫苗，可以快速地更新迭代以应对不断出现的变异毒株。我认为这很重要。目前，已经有一些相当先进的候选产品，它们很可能是可行的。

《21世纪》：mRNA疫苗理论上可以用来治疗癌症吗？

萨维尔：在癌症领域也有很多相关研究，其研究数量与传染病领域一样多。我认为，mRNA在预防癌症方面有很大的潜力，得益于mRNA疫苗的研发速度，也许可以用它生产针对每个患者的定制疫苗。

《21世纪》：您如何看待mRNA疫苗的潜力？

萨维尔：mRNA疫苗有巨大的潜力，特别是在发展速度、制造规模等方面。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研发上，用这项技术开发出新的候选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