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丨“汉江奇迹”是如何炼成的

郑磊

一个战后贫穷落后缺少资源的国家，用了不到40年时间就成为发达经济体；后来又用了不到20年时间成为世界第14大经济体和第五大出口国，人口不到2000万的韩国创造了发展中国家快速增长的成功典范。韩国经济学家俞正镐在其新书《是什么缔造了汉江奇迹？》中，用详实的经济数据分析展示了发展中国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一个经典案例，令人信服地反驳了人们对韩国经济奇迹成因的不准确观点。

从以往经历来看，一些发展中国家出现由快速增长到增长迟滞甚至崩溃的情况，如果能够长期维持稳定增长，则终将跨入发达经济体。韩国于1958年到1962年期间，经济增长曾一度出现了减速，之后又出现了长达17年的快速增长（被称作“汉江奇迹”），之后进入了更长时间的稳定增长时期。1961年后，韩国先是采用了统一汇率，解决了多元汇率混乱局面，简化了国际价格比较。作者认为，这项改革极有可能使那些没有从事出口业务的人，看到了外汇体系背后有利可图的出口机会。这也使得韩国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方面的比较优势得到发挥，推动了劳动密集型制成品出口的快速增长。在当时，人们一般认为这是当时政府推进出口促进政策的结果。而作者则通过回顾当时经济计划修订过程和出口数据，提出了相反解释：即出口快速扩张使得政府将进口替代战略改为出口促进政策，实现了韩国以制造业为主导，通过出口实现工业化和经济增长。

制造业出口的扩张创造了新就业机会，颇受韩国当时决策者们的欢迎，这使得他们能够履行将人民从贫困线上解救出来的承诺。新政府抓住了这个机会，及时采取了帮助中小型企业转变为出口商，为出口生产提供工业园区，加快进口用于出口生产的资本、设备，以及确保出口生产的原材料安全等措施。1965年，进一步加强了对出口商的优惠贷款利率，激励了外向型制造业的发展。但在书中，作者也批评了当时韩国的进口限制措施，认为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几乎是和出口促进效果相互抵消的，但也为出口商创造了一个类似自由贸易的环境。

世界市场规模从1950年开始快速增长，而韩国则适时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让经济走向开放。1960年，韩国经济的开放度为6%，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开放度达到了近70%。从1963年到1979年，韩国经济以每年10%左右的速度增长。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时他们采取了正确的政策。1961年政府在随后几年努力吸引外资，并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进行了金融改革，以调动韩国国内的金融储蓄。韩国大多数固定资本都是由私营企业逐渐形成的。

在宏观层面，韩国政府通过提供稳定的经济环境、投资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源、保持经济政策的外向性等措施，为经济快速增长作出了巨大贡献。但在行业层面上，其作用却并非总是正面的，例如，韩国政府发布了将资源转向发展重化工业的政策，对重化工业的政策优惠导致轻工业的税率提高，信贷可用性较低、成本较高，明显削弱了韩国的出口竞争力。而重化工业优先的政策也将利益的天平偏向了韩国的财阀群体，导致从事竞争性行业的大多数人利益受损。后来，政府及时停止了这项政策，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轻工业出口重新夺回了失去的市场份额。

笔者认为，该书作者对发展重化工业的积极作用可能存在认知上的不足，更多强调了付出资源配置不当、产能利用率低、日用品短缺等代价。但是该政策对韩国的制造业产业结构从劳动密集型、简单的技术产业向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升级，实际上可能提供了较大助力。1970年，韩国制造业总产出的74%是劳动密集型、简单技术产品；2000年，总产出中有63%是资本密集型、尖端技术产品。而作者将其归结为重工业产品的直接和间接出口需求的快速增长，似乎理据不充分。

作者还表示，出口是韩国经济转型的驱动力，韩国的奇迹需要归功于巨大的世界市场。他说，体制和政策无论如何都须保持外向性。在不妨碍市场力量运作的体制和政策环境下，多让市场经济发挥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