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评论丨中国外贸韧性何来？

特约评论员 顾经纬

根据海关总署数据，中国外贸已连续10个月保持同比增长，这并非依赖单一产品或单一市场的短期反弹，而是中国制造业全产业链优势与全球市场多元化布局共振的结果。在逆全球化风潮下，中国外贸正通过产品向上和市场向南的双重结构切换，重塑全球贸易链地位。

为何在国际经贸环境复杂多变的背景下，中国外贸依然能稳中有进？笔者认为，这主要源于产品结构、市场格局与微观主体活力的三重结构性优势叠加，这是中国外贸的韧性之源。

首先，产品结构上，中国正从制造大国迈向智造强国。前11个月，我国出口机电产品14.89万亿元，增长8.8%，增速较整体出口高2.6个百分点。尤其是机电三样——汽车、船舶、集成电路的持续高增长，不仅填补了部分传统产品需求外迁的缺口，更反映了中国产业链向中高端攀升的实绩。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传统劳动密集型产品增速放缓或下降，产业结构腾笼换鸟的特征愈发明显。这种此消彼长的变化，反映出随着技术积累和产业升级，中国正在向产业链中上游攀升，从提供低附加值的终端消费品，转向输出高技术含量的中间品和资本品。

其次，市场格局上，我们正从偏科依赖走向多元均衡。数据显示，前11个月，东盟为我国第一大贸易伙伴，贸易总值增长8.5%；美国为我国第三大贸易伙伴，贸易总值下降16.9%。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全球南方”市场的扩容。前11个月，中国对非洲出口呈现爆发式增长，累计增速达到27.2%，较去年同期高24.4个百分点，贡献了今年最大的贸易增量。从产品结构上看，机械设备、电气机械、汽车、船舶、钢铁及其制品等五类基建相关产品，占据了非洲自中国进口的主要品种，而劳动密集型产品的拉动作用相对较弱，反映了中国强大的工业化能力较好匹配了非洲等新兴市场基础设施建设与能源转型的需求。

与此同时，我们对欧美市场的贸易也展现出极强的适应性。虽然直接对美出口数据下降，但在全球供应链重构的背景下，中国通过中间品出口等方式，依然深度嵌入北美供应链。而对欧盟贸易总值增长5.4%，显示出中欧双边贸易的韧性。

最后，主体活力上，民营企业已成为外贸的压舱石。前11个月，民营企业进出口23.52万亿元，增长7.1%，占外贸总值的57.1%，比去年同期提升1.8个百分点。民营企业作为市场化程度较高的群体，在面对外部冲击时展现出了较强的适应能力和灵活性。无论是快速调整产品线以适应海外新需求，还是通过跨境电商等新业态拓展市场，民企的活力都是中国外贸宝贵的基础。

透过现象看本质，中国出口竞争力的深层逻辑，在于我们拥有的全产业链优势与供应链效率。

第一，无可替代的供应链韧性。目前，我国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所列全部工业门类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的国家，这种全产业链覆盖能力，使得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扮演着稳定器的角色。尤其是在全球通胀压力犹存的背景下，中国凭借完整产业链带来的规模效应与成本优势，持续向全球提供具备高性价比的优质供给。这并非简单的低价竞争，而是工业体系效率外溢的结果。

第二，中间品贸易的兴起。随着全球产业链的重新布局，中国正逐渐从最终消费品出口国，转型为全球生产体系中的关键中间品供应国。前11个月机电产品和中间品出口的高增长，反映出中国制造正深度嵌入从美欧等发达经济体，到东南亚、南美、非洲等新兴制造基地的生产流程中。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使得试图与中国完全脱钩变得既不经济也不现实。

第三，政策组合拳的持续发力。从跨境电商、海外仓等新业态的快速发展，到自贸试验区网络的不断扩大，稳外贸政策为企业出海提供了制度保障。特别是在贸易便利化改革下，企业的通关成本降低，响应全球订单的速度进一步加快，这也是出口能迅速克服短期扰动实现回升的重要原因。

展望未来的外贸形势，既要保持积极乐观，也要清醒地看到面临的挑战。一方面，全球经济增长放缓的压力依然存在，主要发达经济体制造业PMI表现偏弱，外贸需求端仍面临挑战；另一方面，在美国2026年即将迎来中期选举的背景下，地缘政治风险与贸易保护主义仍将扰动不断，也需要持续高度关注。

但从中长期看，支撑中国外贸韧性的基本面并未改变。全球货币政策宽松周期对外需的边际支撑、新兴市场工业化带来的持续增量需求、电子产业链的高景气度、机电产品出口的强劲竞争力，都将为出口提供有力支撑。当产品向上的技术护城河与市场向南的增量空间形成共振，中国外贸就更有底气穿越周期、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