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很重要。”
张昭是个孤独的人。
这种孤独,源自他的经历,也缘于他的思考。一定程度上,张昭不算是一个完全的电影人,复旦理工科出身,重视框架、链条,刻意与情绪保持距离。但他又放不下非标电影业,体会过六代导演“缄默期”,经历过乐视”至暗时刻”。还是扎在这里。
他有过挣扎,却称仅限于工作机构选择这种细节问题,而不是行业。说话背景是,电影市场低迷,资本、关键人物均在用行动表明,“快逃”。张昭说,这是一种理性与感性的最终协调方案,他依旧看好电影产业。
与张昭对谈,在橘品影业位于北京东三环的办公室内。橘品影业是他的创业项目,作为创始人,这次,张昭拥有了绝对话语权。公司名字来源,是在致敬褚时健,也“算过八字”,这是个各方面都很满意的名字。
橘品影业已经完成初步融资,投资方包括和力辰光、华录百纳与浅石资本。和力辰光创始人李力与张昭在《小时代》《归来》等项目上多有合作,志同道合;华录百纳背后是美的。这是一个初创小团队,例证之一是,橘品影业总部在和力辰光的办公楼内,既节省成本,又方便张昭与李力见面。虽然公司才开始,已有相当业务量,并无生存问题。
一定程度上,张昭职业生涯变化,像是中国电影市场化的某种缩影,从光线影业总裁、乐视影业董事长到复星集团副总裁。但这种方向又与华谊等老牌影业公司不同,更外部化与产业化,曾是焦点,也边缘过,起起伏伏。代表另一种可能。
在外界看来,张昭职业化高光点在乐视影业。这家横空出世的新秀,靠着新思路,新框架,迅速进入第一阵营,成为五大民营电影公司之一。但又伴随乐视跌落。
这场经历,张昭依旧很感激,乐视大生态,拓宽了他的框架,使其能从更广阔市场来审视电影业并付诸实施,这是与传统电影人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老贾(乐视创始人贾跃亭)是个艺术家,知道风险,但就是拉不回来。”事过境迁,张昭总结。“理智很重要。”
走过漫长职业经理人道路后,张昭选择创业。这是种放下,也是种获得。上次他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专访,正值融创接手乐视后的过渡期,聊了5个多小时,他诚恳中带些拘束。这次,则自由坦然得多。“慢慢来,我把自己定位成做产业的人。”
眼下,张昭正在打造一个电影业新物种。它像一个商业中枢,可以参与电影组盘、操盘,也要负责商业化、用户运营,或者只实现其中之一,模块化运转。核心是项目的市场化营销,将商业化前置到内容初始,事先有体系规划长链市场。这一模式,已在《熊出没》系列上得到验证。实际上,这一直是张昭实验方向,只是自主创业,让这一模式更为可控。
张昭能够成功吗?至少他和他的投资人们,看好行业未来。“迪士尼、奈飞,都是市值万亿元人民币公司。随着产业调整后,用新的框架去重组,十到十五年,中国市场肯定会诞生万亿级文娱公司。”他说。
这次,他抓住了主控权。图片来源:张昭团队
困局
《21世纪》:电影业明显在一个低谷,票房低迷,影业公司大面积亏损,资本逃离。问题在哪?
张昭:电影业产业化还不够,更像一个行业。产业有多种要素,包括政策、内容、营销、渠道、资本、科技、人才等,都还没有实际整合。产业一定要把用户包含进去,产业要完整自循环。
为什么资本远离电影行业?2000年—2010年,中国票房从8个亿到100个亿,这时候中国电影和资本的关系两个字—“化缘”。求资本给点赞助,就这个意思。因为没法自我循环。
电影公司上市后有了变化,电影跟二级市场打通,开始自我造血。但这个行业的资本和资本家们,把它当作致富手段,而不是根植产业。资本希望电影公司形成可循环的产业逻辑,预期的逐渐增长,但完全没有做到,所有人都在薅羊毛。于是,电影公司成为套现渠道,票房高了赶紧逃。核心问题是没有形成长链市场。
《21世纪》:为什么没有形成长链市场,应该怎么做?
张昭:行业变现模式过于单一。电影票溢价有限,不能光靠电影票加版权,这样增长是有问题的,票价不能动。
比如说张艺谋拍个电影30块钱一张票,其他导演也是。但这本身就不对等的。一旦把自己放在文化行业,变成文化行业的品牌的话,就有溢出了。
《21世纪》:所指的是IP赋能?但IP并不只取决于IP本身,更取决于被赋能领域,甚至后者占据更重要位置,IP只是个流量入口。对于IP后的品控,电影行业似乎无法控制。如何解决?
张昭:需要一个过程。像地产行业就很重,游戏都难。当下做《熊出没》溢价到文具行业,这比较容易。快消品比较有空间。实际适合领域是,有文化属性的消费品。
此外,文旅也有可能,这是个万亿级市场。目前路径是亲子旅游,相对标准化的乐园。像《熊出没》对于华强乐园的拉动作用。
《21世纪》:目前和华强方特在《熊出没》是怎样的合作模式?
张昭:他们负责做内容,我们负责电影品牌运营,包括宣发等。电影品牌运营是指,类似每一集内容定位是什么样的?我们做品牌产品设计,内容就是剧本。跟剧本有交集,确定品牌定位人群、方向,市场。然后文旅业是华强方特在运营。本质上是在做营销。
尝试
《21世纪》:就算是华强方特,也在一个相对有限规模。为何如此看好文娱产业?
张昭:文娱产业是消费服务的一部分,有链接作用。它的品牌价值,最关键是所有产品都要品牌化,这时候,文化产业就成了品牌化最核心内涵。
迪士尼、奈飞都是万亿级(人民币)市值,以中国市场规模,一定会有。这是国家之间竞争,你看互联网就知道了,阿里到现在不过二十年。未来,会有政策扶持,市场也有刚需。 十到十五年,中国市场肯定会诞生万亿级文娱公司。”
《21世纪》:橘品影业在做什么?
张昭:这一次,我不求上来就搞一个大公司,先做产品设计院,活得比较舒服、从容。接下来会去做市场公司、出品公司和衍生消费公司。
产品设计院聚焦产品,任何素材要做电影的,我们给设计成一个多元化的媒介、系列电影,中间插几部剧,都有可能。它像一个商业中枢,可以参与电影组盘、操盘,也要负责商业化、用户运营,或者只实现其中之一,模块化运转。核心是项目的市场化营销,将商业化前置到内容初始,事先有体系规划长链市场。
从传统电影公司角度,有剧本,看看改改,做类型片强化一点,配演员,弄投资、发行。这是我做光线时候步骤。后来,在流媒体、社交媒体时代,扩展了一些可持续影响力,所以就会出现《熊出没》、《小时代》系列。互联网加速用户沉淀,也可以继续运营的。
到2017年开始我开始琢磨,其实可以考虑做品牌。因为对迪士尼这套运营很清楚,有一个漫威人物,能不能做成系列电影,一个品牌?他们会论证,先有产品设计。制片人、策划会进来,然后游戏部门,之后文旅部门、消费部门、电视部门、互联网部门进来,大家一起来研究产品怎么弄。这是迪士尼的做法。
中国互联网更重,那我会把负责抖音媒介的人找来,也把负责电商的人找来,探讨怎么来做。
电影做品牌具有先天优势。它是唯一一个在规定时间里边无尿点、强行进行品牌打造的媒介。黑暗的环境,声光电放大,会烘托这份品牌的情感价值。
《21世纪》:为什么不在大平台做前述尝试?
张昭:平台永远对你有期望。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摆脱不了这种期望的压力。我放掉了,就自信了,这反正是个人的事,可以充分释放。在这个时候,个人力量大于平台的力量。
平台内部有太多纷扰,出发点是为自己。我这一次要用一种不为平台的方式,既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产业。
《21世纪》:橘品影业的规划,有没有时间表?
张昭:还没有。我估计挺快的,一两年,但现在没有具体时间。
我希望各个部分公司,都是相对小公司,以后再合并起来。因为有长链市场,融资很容易做,资本都是看未来的。
《21世纪》:你如何定义当下的自己?
张昭:一个做产业的人。比较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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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贺泓源,熊嘉艺 编辑:曹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