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生创展股价暴跌：辞退普华永道 18年的情谊说分就分了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孔海丽 北京报道

房企辞退合作多年审计机构的情况再次上演。继世茂、奥园审计机构变更之后，1月27日晚间，合生创展集团宣布辞退合作了18个财年的普华永道。

合生创展这一举动引发了市场担忧。1月28日开盘后，合生创展股价一度跳水，最低跌至11.2港元，盘中跌幅达到31.46%，创下2009年以来最大跌幅，并最终收于13.54港元每股，跌幅17.14%。

关于双方“分手”的原因，合生创展方面表述为“未能就2021财年审计费用达成共识”，值得注意的是，公告也披露双方在2021财年的审计项目上存在分歧，包括其股权投资、物业项目的会计处理和投资物业的估值等方面，截至目前普华永道尚未收到要求合生创展补充的详细资料，导致无法执行相应审计程序。

其中，股权投资业务几乎被誉为合生创展的“新法宝”，由现任董事会主席朱桔榕主导。

2020年1月，31岁的朱桔榕从父亲手中正式接过“权杖”，半年后就将股权投资正式纳入主营业务板块，随即投资业务在当年的年报中创下了80.3亿港元的收入，占营收总额的23%，仅次于耕耘多年的地产板块，并成为利润大增的助推因素。

和普华永道在会计处理上的分歧，将大众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合生创展的股权投资业务上，这一次依然全是赞歌吗？

28日晚间，合生创展公告，聘任安永为核算师。

“礼貌分手”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查阅公开资料，合生创展1998年在联交所上市，与普华永道的审计合作开始于2002财年，至今已有18个财年，实际合作时间甚至接近20年。

如今，合生创展辞退普华永道给出的第一个原因是“未能就截至2021年12月31日止财政年度之审计费用达成共识”。

临近年报发布时间宣布更换审计机构的房企并非个案，“审计费用未能达成共识”的说法，几乎是联交所上市公司最常采用的理由。

就在1月26日晚间，遭遇流动性危机的奥园刚刚以同样的原因，宣布将审计机构从合作了15年的德勤更换为信永中和；上海世茂股份也在1月24日晚间公告，称将更换连续合作了27年的会计师事务所。

关于普华永道辞任，比较知名的案例是其与佳兆业的纠葛。

2015年年初，由于对佳兆业即将公布的2014年财报数据存疑，普华永道无法完成佳兆业的年报审核工作，并在后来拒绝为佳兆业出具无保留意见的财报，最终在2016年以“不能在佳兆业规定的期限内完成审计任务”为由选择辞任。而佳兆业2014年和2015年的年报也在长时间延期之后，与2016年年报一并发出。

香港财汇局在2021年12月发布的《审计委员会有效运作指引——甄选、委任及重新委任核数师》一文中强调，审计质量应作为甄选、委任及重新委任核数师的首要标准，审计费用水平不应损害审计质量。

一位审计从业者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具体到实际操作中，除了上市公司确实不认可审计费用之外，另一种不好明说的原因往往在于，会计师事务所不愿意按照上市公司的意愿做会计处理，所以选择“审计费未能达成共识”的说辞。

协纵策略管理集团联合创始人黄立冲表示，“审计费用未达成一致”是会计师辞职原因比较礼貌的一种表述，他表示，一般而言会计师进场前双方应该已经谈好了审计费用，谈不好的顶多也是明年的审计而已，费用无法达成一致不是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认为：“部分情况下，上市公司更换核数师是公司财务出现问题的标志之一，而就审计费出现分歧往往只是上市公司拿来说事的‘官宣说法’。”

股票市场的反应印证了这种担心，“双方就财务审计的深层次分歧导致了市场对合生创展的信任危机，28日股价明显走低就是投资者对此事的正常反应。”柏文喜说。

审计挑战

普华永道的辞任确实存在进一步的深层次原因。

普华永道在辞任函中表示，该机构要求合生创展提供部分资料以确定2021财年审计中的会计处理及估值，这部分资料包括：合生创展集团的若干股权投资及物业项目的会计处理和该集团投资物业的估值，以及这些重大事项对集团的财务报表与相关披露的整体影响。

目前为止普华永道尚未获得所需资料，因此该会计师事务所暂时无法计划并完成必要的审计程序。

而合生创展方面认为，提供上述资料为时尚早，董事会已通过决议要求普华永道考虑辞任合生创展2021财年核数师，并表示将按照会计政策及适用的会计准则处理上述重大事项，并将在其2021财年的财务报表中恰当反映相关事项。

距离2021财年年报发布仅剩2个月的时间，应该如何理解“为时尚早”？

黄立冲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留给合生创展的时间不算充裕。“首先现在已经是1月底了，加上2月初的农历新年，按照联交所规定，3月31日前联交所上市公司需要公布上一财年业绩公告，公告前需要有审计报告，审计报告要有会计师签名和董事会批准，目前时间没有太多了。”

“而且如果临时更换的审计机构不能立刻进场，那么接下来大概率就是合生创展截至3月31日因为无法出具审计报告而停牌，这是市场所担心的事情。”黄立冲补充说。

双方无法达成一致的内容里，“股权投资”无疑是朱桔榕接手合生创展以来的一个热词。

2020年年报中，刚被纳入主营业务半年的投资业务就创下了80.3亿港元的收入，彼时合生在宣传中声称“全新拓展领域取得重大突破”、“成为全新利润增长点”。

朱桔榕也对自己主导的股权投资业务寄予厚望，称希望未来在资本、收益和利润结构上，住宅地产、商业地产、股权类投资能够各占三分之一。

到了2021年的半年报中，合生创展的投资业务收入又创新高，营收快速增至50.07亿港元，占总营收的比例升至31%，这个速度几乎超越了所有地产商的传统业务。

如今合生创展与普华永道合作18年多后“分手”，场面不算特别好看。

黄立冲根据公告内容，将普华永道辞任的真正原因归结为：要求合生创展提供资料没有获得答复；导致无法对相关资料作出准确判断而完成必要的审计程序；股权投资和物业项目的财务数据是否需要拨备和做坏账处理也无法达成一致。

针对合生创展20日股价一度跳水，黄立冲也进一步指出，今年开发商整体需要偿还的外债规模是去年的15倍，因此市场现在对风险很敏感，如果合生创展花费过多资金在与本业无关的业务上，尽管合生的财务杠杆比其他地产商低，但是同样有可能加快自身危机的来临。

拉长周期来看，合生创展股价在朱桔榕上任后急速拉升的态势已经成为过去，从2020年1月的7港元到2021年6月4日至高点34.369港元，28日最新收盘价13.54港元，当初上翻的部分已经跌回来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