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我没那么较劲了”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贺泓源 北京报道 

“当音乐响起时，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宽容的人。”

4月15日晚，音乐人崔健在个人微信视频号线上演唱会“继续撒点野”演出环节结束后，与窦文涛对谈时表示。返场后，他又唱了三首歌。

最后一首是，《超越那一天》。“我不愿为了生存而妥协，只因为你的存在我努力的改变。”他唱道。

该场演唱会正式结束时已近午夜，观看人次达4468.1万。

整场演唱会包含了崔健多首经典歌曲，比如《假行僧》《花房姑娘》等，也有最近专辑《飞狗》中的新歌。

疫情侵袭后的两年多时间里，线下演出受到严重影响。由此，音乐人们纷纷选择与流媒体合作。

这是《一无所有》发表后的第36年。

“继续撒点野”演唱会现场。图片来源：崔健经纪人尤尤微博

“黄金年代”

提到崔健，避不开《一无所有》。

1986年5月9日，北京工人体育馆，崔健首唱此歌。“你何时跟我走”，歌词不断回荡，诚恳、哀而不伤。那时，刚打开国门不久，全社会沉浸在一种迷茫中。

同年，崔健写出了《不是我不明白》《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从头再来》《不再掩饰》《出走》等摇滚乐曲。

1988年7月16日，人民日报以一篇1500字的文章“从《一无所有》说到摇滚乐——崔健的作品为什么受欢迎”作为文艺版头条发表。这是摇滚乐歌手首次在内地的主流媒体上被报道。

1989年2月，崔健完成第一张个人录音室专辑，也是中国内地第一张原创摇滚乐专辑。该专辑共收录9首歌曲，全由崔健创作并制作。海外版本专辑名为《一无所有》。

3月，崔健在北京展览馆剧场举办“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 。演唱会门票一抢而空 ，并被黄牛爆炒 。

1991年2月，崔健在中国内地首发专辑《解决》。当年专辑一经推出，标题曲《解决》《这儿的空间》《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等歌曲产生强烈反响。

那也是摇滚乐的黄金时期。

滚石唱片在北京发掘了魔岩三杰：父亲是著名二胡演奏家的何勇、陕北游吟诗人张楚和北京人窦唯，同时，选择“唐朝”这个带有一些民乐色彩的乐队作为重金属摇滚乐队签约。

1994年，滚石对魔岩三杰营销高光点是，在香港举行的红磡演唱会。这场演唱会让魔岩三杰与唐朝在那几年成为真正的英雄。

但很快，随着大环境变化，摇滚乐退潮。时代归属流行乐，陈红、陈琳、孙悦等流行音乐歌手上台，打开自己的市场。

“摇滚成了名利场”，多年后，窦唯表态。

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窦唯从2000年后开始反思，他发现，当年所谓的“辉煌”，不过是一种更为高明的商业操作，商家巧妙地利用了那个时期人们的情绪来达到一种商业目的；而摇滚乐手们则在被煽动起来的情绪中迷失了，自动地将自己和媒体与观众幻想中的角色对号入座，其实无论作品还是个人，都远远无法承担。

窦唯的话印证了“魔岩三杰”中另一位人物张楚的叙述。

1999年起，张楚不再进行正式的商业演出，因为他被人群的热情吓呆了:不管自己唱什么，下面的人都会疯狂。而他唱歌的初衷只想传达给观众一种心灵的感受:“我发现我无法再面对我从前的那些歌曲”。

“信任了”

当圈子陷入低谷时，“摇滚教父”崔健也踏上新路。

2005年，他发表了第5张专辑《给你一点颜色》，并表达了对当年“横空出世”的感受。

“中国摇滚现象产生在媒体，是文字爱好者对摇滚关注的结果，让我们一刹那就走红了。摇滚乐目前只是一种现象，根本不是一种文化。 这造成了中国摇滚乐是横空出世的。我的出现形式并不是一个积累过程。当写了《红旗下的蛋》以后，就厌恶了这种横空出世的位置。我试图把两脚落在地上，这个感觉就像将军开始当兵，要解决具体问题了。”在《三联生活周刊》采访中，他说。

“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们自由创作的状态正好符合当时商业文化，那几年是个平衡点，从大众的政治文化过渡到大众商业文化，那正是我们出山的几年，受到关注是自然的，不是由一个政治群体或商业群体操作出来。”崔健解释。

时过境迁，窦唯也依旧陷在困惑之中。

“我有很多矛盾，很多难处，甚至是我的隐私部分。像所有人一样，有一本难念的经，生活有很多问题，感情生活也经常出现烦恼事。我怎样去证明自己，怎么去看到自己和理想的差距，怎么去完成这个过程，这就是创作的方向。怎么能知道我不是一个胆小鬼，我有很多选择。”他称。

而崔健拧巴处之一，或许就在于，他开演唱会，可能最大的卖点就是怀旧，但他是不喜欢怀旧的。他似乎比市场走得快了许多。

2014年10月，崔健首次参与执导的文艺电影《蓝色骨头》国内公映，该片亦由其担任编剧。

到了2022年，崔健好像更坦然了。

“人应该是三面派，三面影就是你的价值观、智慧创造物质的东西，还有你的情感。我自己非常受益，建立起我的团队，家庭跟父母的关系，跟孩子的关系。我没有那么较劲了，因为有另外的东西支撑着我们信任关系。”他说。

“人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时候，会不断去掠夺。所以这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告诉你，真正的幸福应该是什么样，应该是分享。音乐恰恰有的就是这些东西。”崔健如此看待自己的使命。

或许，人们喜欢崔健，也是在怀念那个曾经的自己，真实、独立、无所畏惧。

这些歌属于崔健们，也属于，每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