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bal Eyes on China丨专访摩根大通大中华区资深经济学家Grace Ng：提振内需应多关注服务业的需求缺口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袁思杰 实习生雷若希 姚力丹 广州报道

“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在服务业，会发现仍然有很多需求的缺口，包括医疗、教育或其他一般性服务等，除了支持制造业这样的一些主导部门外，如果政策性支持可以扩大到一些在未来几年仍有很大潜力的服务业，这将是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方向。”今年全国两会召开期间，摩根大通大中华区资深经济学家Grace Ng在专访中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表示，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为5％左右，考虑了促进就业增收、防范化解风险等需要，并与 “十四五”规划和基本实现现代化的目标相衔接，也考虑了经济增长潜力和支撑条件，体现了积极进取、奋发有为的要求。Grace Ng认为，这一目标的实现可能会比去年更具挑战，需要各项政策，包括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的支持。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加大吸引外资力度，要加强外商投资服务保障，打造“投资中国”品牌。对此，Grace Ng指出：“虽然目前外部环境仍然存在着挑战，但中国有自身的优势，特别是经济体量大以及对各行业有政策支持，所以只要我们坚持对外开放的方向，对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持开放友好态度，外资企业逐渐重振信心只是时间问题。”

扩大内需应重点关注哪些方面？今年货币政策将如何发力？如何增强外国投资者对投资中国的信心？如何看待今年5%左右的经济增长目标？摩根大通大中华区资深经济学家就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到的关键词进行了解读。             

今年经济增长目标更具挑战性

《21世纪》：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年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为5%左右，您如何看待这一目标？

Grace Ng：的确，今年全国两会受到广泛关注，特别是政府工作报告中所列出的全年经济增长目标。我认为该目标大致符合市场预期，也就是将经济增长预期目标设置在5%左右，这与2023年的目标基本一致，而2023年GDP实际增长达到了5.2%。但如果我们将今年与去年做比较，宏观经济的背景大有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2023年实现5%的增长是一个更容易达成的目标。部分原因是2022年的低基数效应和新冠疫情带来的短期负面影响，另一原因是经济社会全面恢复常态化运行后，尤其是消费和服务业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增长。

然而，2024年的环境则显得更具挑战性，一是我们不再拥有疫情防控优化调整后的短期红利，二是我们面临着一些经济上的挑战，包括房地产行业低迷、民营经济的情绪稍显疲软以及需求端相比生产端稍显疲态，这些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拖累了定价能力。

今年以来，全球的投资者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期有所调整。从该层面来讲，我认为投资者普遍在从不同角度寻找政策支持的信号。与去年相比，要想实现5%的增长还是更具挑战性的。

应更多关注服务业需求缺口

《21世纪》：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要促消费稳增长，这对中国经济发展是非常重要的方面，您有什么建议吗？对于激发消费潜能和扩大内需，中国现在需要怎样的政策和措施来恢复消费者信心？

Grace Ng：回顾2023年的总体情况，当我们摆脱疫情的影响后，国内经济活动逐渐常态化。在GDP实现总体增长5.2%的构成中，消费的贡献相当大，占比略高于82%。在我看来，今年的挑战是如何支持整体相对稳健的消费增长。 

首先，我们需要稳定私营部门的信心，尤其是中等收入群体。目前，私人和居民部门的信心略显不足，一直处于恢复的过程当中。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提高民营经济和居民的信心指数，特别是在工作稳定性和收入增长前景等方面。如何才能实现这一点呢？我认为其中一个方面是保持经济稳定增长，而这也是促使政府想要确保实现全年经济增长5%目标的部分原因。

同时，我们应该在支持产业发展方面确保中等收入群体所从事的行业有良好的政策环境。这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些通常是那种中高附加值的服务行业，比如平台经济、互联网公司、电子商务公司、民办教育、金融部门以及地方政府雇员、公务员等等。除了政策支持这些行业，还应该支持政府中长期战略目标中推动的其他重要行业，比如绿色经济、科技行业、制造业升级、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这些战略性新兴产业，对于推动中国经济下一阶段的增长具有重要意义。

在此期间，要确保许多中等收入群体所从事的行业能得到适当的政策支持，以稳定居民部门对收入增长的积极预期和信心。当我们谈及内需不足时，金融市场通常会关注零售、餐饮业的数据。但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在服务业，会发现仍然有很多需求的缺口，包括医疗、教育或其他一般性服务等，除了支持高端制造业、高科技等一些主导部门外，政策性支持若能扩大到一些在未来几年仍有很大潜力的服务业，这将是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方向。

结构性货币政策对经济增长相当重要

《21世纪》：今年政府工作报告要求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精准有效。您如何解读今年货币政策的发力重点？今年货币政策是否会进一步放松？

Grace Ng：我们认为面对目前的挑战，即要实现5%的全年经济增长目标需要宏观政策各个方面的协同配合。在利率方面，我们预测今年还有两次“降息”，包括今年中期借贷便利（MLF）下调10个基点。我们认为下一次“降息”可能会在这个月或第二季度初进行，另一次“降息”可能在第三季度。中国人民银行为了确保较为宽松的市场流动性，在实行较积极的财政政策的前提下可能会在今年发行规模可观的政府债券。我们预测规模会超过10万亿元人民币，而这也要求中国人民银行创造与此相适应的流动性环境。

今年信贷政策的一个要点是，中国人民银行强调运用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对经济各领域进行定向支持。其中一方面包括，我们的基准预测是政府将推出1万亿人民币的一揽子计划，主要重点支持三个方面，即保障性住房、城中村改造和城市基础设施建设。

除了财政政策外，结构性货币政策的支持对于经济增长也相当重要。我们估算1万亿元的一揽子计划所支持的三个重点领域，将为今年经济发展贡献0.5个点左右的增速。因此，我们对今年中国全年经济增长的预测是4.9%左右，非常接近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5%左右的全年经济增长目标。

中国经济增长将继续吸引外资

《21世纪》：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放宽准入，同时减少各领域外资准入限制。那么您认为未来几年中国应该采取哪些措施来增强外国投资者的信心，并且以不同的方式进一步吸引更多外资？

Grace Ng：首先，我们要确保中国经济的平稳增长，这样可以让跨国公司继续致力于到中国市场探索广阔且持续增长的本土经济。

自疫情结束以来，政府一直在强调支持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发展，并确保他们享有一样的、平等的待遇。我认为外国投资者对此方向也是了解的，他们需要更加具体的措施，就像他们在中国的运营伙伴告诉他们的一样。国内的工作环境、营商环境在日益改善，这种实际行动和其他跨国公司的反馈对于留住和吸引外国投资者将大有裨益。

虽然目前外部环境仍然存在着挑战，但中国有自身的优势，特别是经济体量大以及对各行业有政策支持，所以只要我们坚持对外开放的方向，对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持开放友好态度，外资企业逐渐重振信心只是时间问题。

策划：于晓娜

记者：袁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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