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丨美国硅谷银行事件可能推动美国经济衰退

日前，主要服务于科技初创企业的美国硅谷银行（SVB）在遭受挤兑后的48小时内被迅速关闭，震撼了市场，也引发投资者对美国乃至欧洲银行股的担忧。这次事件带来的冲击仍未消除，未来影响有待观察。

市场倾向于认为SVB事件是孤例，并不会对美国金融体系构成风险传染和信用冲击，即使此后美国政府又关闭了两家地区小银行。SVB主要业务是吸收初创企业存款，并向风投公司和创业公司提供贷款，属于硅谷科创生态重要组成部分。在新冠疫情暴发后，美联储零利率宽松政策吸引大量廉价资金进入风投科创领域，SVB存款大幅增加。随后，该银行将这些短期储蓄购买了大量持有至到期（平均久期6年以上）的金融资产。随着美联储持续加息，风投融资遇冷导致客户存款持续流失，同时持有的债券资产因加息出现账面损失。为筹措流动资金，SVB被迫出售其亏损债券并计划出让股份，信息暴露后遭客户挤兑，引发流动性危机。

SVB业务组合虽然属于极端状况，但是，据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数据，截至2022年底，美国银行业账面上“可供出售”和“持有至到期”投资组合的未实现亏损共计6200亿美元。虽然亏损并没有透明化，但大银行基本能够消化此类亏损，像SVB一样的地区类小银行风险很大。毫无疑问，客户会将自己放在小银行的存款转移至大银行，可能加速小银行的风险暴露。目前，市场对紧缩状态下的小金融机构信心不足，据悉联邦住房贷款银行（FHLB）也在募资，SVB倒闭后，更多地区银行可能都需要资金支持。

美联储用于迅速决断和干预的创新工具是BTFP（银行定期融资计划），即允许银行以高于市场价值抵押美国国债、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和其他债务以获取流动性，而不必亏损出售资产满足客户取款需求。这种做法本质上相当于采取了量化宽松（QE）的政策，在金融系统中创造了额外储备。如果严肃看待此次救助，变相刚兑措施意味着放弃了金融纪律而提高了道德风险。因此，就像在次贷危机后人们抨击“大而不能倒”，现在的刚兑表明美国金融体系的脆弱性增加以及治理信用的丧失。

此次事件可能推动美国经济衰退。过去几年，美联储从零利率逆转为大幅加息，对实体经济与金融体系产生越来越大的压力。疫情期间美国的低利率刺激了很多机构投资各种资产，如黑石投资商业地产（已现债务违约），地产市场的繁荣正因按揭利率上升而放缓；硅谷科技泡沫正在消退，沃尔玛等商业机构以及品牌企业因为库存积压而压力重重。美国实体经济已经在利率过山车中遭受冲击，SVB事件可能将更大的不确定性溢出到实体经济，因为存款从银行撤出会导致发放的贷款大幅减少。

SVB事件引发的金融不稳定性让美联储进退两难。美国居高不下的通胀压力使得市场预期美联储将在3月份加息50个基点。但是，金融市场动荡以及风险厌恶情绪蔓延可能迫使美联储不得不暂缓准备金收缩并降低加息幅度，甚至可能暂停加息。市场没有预料到金融动荡比经济衰退来得更早，而美联储可以接受经济衰退，但要避免在抗击通胀时出现金融风险。现在，如果美联储为了金融稳定而向通胀妥协，可能会导致通胀走势及其后果变得难以预料地复杂化。

在特殊时期产生的此次特殊事件启示我们，货币政策一定要坚持谨慎和稳健，避免数量和价格工具制造大起大落的波动，对实体经济和金融体系产生冲击，并因不确定性相互转化而产生系统性金融风险。此外，必须全面加强金融监管，避免区域性、行业性风险挟持货币政策，影响整个金融体系与宏观经济政策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