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过年丨专访公卫专家李有：新冠、RSV、流感存叠加流行风险 ，重点人群如何防止合并感染？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朱萍 武瑛港 北京报道 1月14日，根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信息，2022年12月8日至2023年1月12日，全国医疗机构累计发生在院新冠病毒感染相关死亡病例59938例。其中新冠病毒感染导致呼吸功能衰竭死亡病例5503例，基础疾病合并新冠病毒感染死亡病例54435例。

同日，春运进入第8天，春运出行高峰即将到来 。此前1月6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新闻发布会上，根据交通运输部数据，2023年春运期间客流总量约为20.95亿人次，比2022年同期增长99.5%，恢复到2019年同期（29.8亿人次）的70.3%。

据了解，2023年春运时间为1月7日至2月15日，共40天，在此期间，1月8日我国正式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在春运与政策变化的双重因素叠加之下，国内新冠疫情的风险是否会进一步加大？

南京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李有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春运大潮已至，由此带来的疫情传播风险可能也客观存在，春运之后，各地包括呼吸道疾病在内的各类传染病患者数量大概率会出现上升。

李有进一步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春节期间还存在新冠和其他呼吸道疾病合并感染的风险，无论细菌性还是病毒性的呼吸道感染，症状都没有特异性，但是从经验来看，如果新冠感染期间症状突然加重或者改变，这就提示了很可能不是单一的病原体感染。

国内呼吸道疾病感染人数或激增，留意症状变化

与2022年相比，2023年春运规模已出现明显增长，从目前数据来看，根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春运工作专班数据，1月11日-13日，全国分别共发送旅客3788.8万、3823.7万和4020.2万人次，呈逐渐增长趋势，且相比2022年同期分别增长41.4%、40.9%、53.8%。

随着春节期间人群流动性增加，包括新冠感染在内的国内呼吸道疾病感染人数可能会进一步增加。

李有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人群流动是促进呼吸道传染病传播的重要原因，尤其在春节期间，出现大规模人群迁徙，包括呼吸道在内的其他器官相关传染病也可能增加。

在李有看来，人群流动确实会增加疾病感染的风险，这也是早期新冠疫情积累的经验，春运大潮已至，造成的疫情传播风险也难以避免，而且我国春运以陆路运输为主，人员密度较大，春运之后，各地包括呼吸道疾病在内的传染病患者数量大概率会出现上升。

近日国家卫健委医政司司长焦雅辉也表示， 从目前全国大城市的急诊和重症高峰情况来看，急诊出现了回落迹象，重症救治正处在高位平台期，在春运之前，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实际上也已经迎来了感染的一个高峰，根据此趋势来看，在春运期间有可能会迎来这些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急诊和重症的一个发病高峰。

那么，面对春运期间感染风险的增加，人们该如何应对？

在春运大潮中，感染或难以避免，但李有指出，做好日常个人防护仍然可以切实降低感染风险，对于有基础疾病的人群，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考虑不同的出行方式，如果确实不可避免要乘坐公共交通，那么就要提前做好个人保护措施。

需要注意的是，面对可能到来的新冠感染人数增加，需要汲取疫情防控“新十条”后第一波疫情的经验教训。

李有表示，第一波疫情开始时，可能大家的防护意识并非特别好，部分人认为感染波及范围有限，但随后才发现感染人数越来越多，这时再进行防护可能为时已晚，所以春节期间特别需要汲取第一波疫情的经验，要主动提高个人防护意识，提前增强个人防护措施。

“从呼吸道传染病传播的角度来看，个人防护措施永远是有效的，若不重视防护，可能短时间内会有很多人感染，然后出现医疗资源挤兑，若能通过加强个人防护，避免过早感染，可能就不会遇到医疗资源挤兑，或者没有那么严重，进而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保护了家人。” 在专访中，李有反复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强调个人主动防护的必要性。

实际上，冬春季急性呼吸道传染病高发，加上目前全国新冠疫情的流行，新冠、流感、细菌性肺炎等呼吸道传染病合并感染的几率或将明显增加。

李有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春节期间，新冠感染和其他呼吸道疾病合并感染的风险的确存在，根据病原体类型，可以将呼吸道传染病主要分为病毒感染和细菌感染，还有少部分的支原体、真菌感染。

“在很多呼吸道感染中，从经验上来看，若前期存在病毒性感染，就会进一步增加细菌感染的风险，有时候很多地区已经度过阳性高峰，但还会出现很多重症患者，重症和阳性高峰并不一定完全重合，这部分重症患者中不排除有一部分属于合并感染，合并感染往往会增加疾病严重性。”

对于感染病毒后会增加细菌感染风险的原因，李有解释称，主要因为很多病毒都是感染呼吸道上皮细胞，感染后，呼吸道对病原体的抵抗能力会下降，即呼吸系统被病毒感染后，短期内功能并未完全恢复，很容易出现继发感染。另外如果感染病毒后出现比较复杂的全身症状，或者叠加了其他基础疾病，身体就会更虚弱，也会进一步增加细菌感染的风险。

据了解，呼吸道感染整体可以分为病毒和细菌两大类，但具体可分为多种，包括流感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肺炎球菌等，那么人们有可能同时感染三种甚至以上的病原体吗？李有表示，与新冠感染总人数相比，其实合并感染患者数量属于少数，从既往数据来看，感染三种以上病原体的个案可能存在，但是数量会更少。

虽然合并感染的概率并不算高，但是由于会增加疾病严重性甚至可能出现重症，所以及时发现并采取应对措施就显得十分重要，但是合并感染似乎并没有明显且独特的症状。

李有向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无论是细菌性还是病毒性的呼吸道感染，症状都没有特异性，如果没有就医并检测，单从临床表现很难分清是病毒还是细菌感染，或是合并感染。

“但是从经验上来看，如果在感染期间症状突然加重或者改变，那么这就提示了很可能不是单一的病原体感染。以新冠病毒感染为例，很多人感染后出现咳嗽或咳痰，刚开始咳痰症状较轻，痰液没有很浑浊，如果感染一两周后咳痰性质突然发生改变，这就提示可能属于合并感染。” 李有说。

李有进一步指出，老年人、有基础疾病或免疫功能较弱的人群，出现合并感染的风险较大，这些人群合并感染后出现重症的风险也比较大，医院重症监护室中大多数病人都是老年人或有一定基础病的患者。

国家卫健委信息也显示，从数据分析来看，新冠病毒感染的重症患者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一是以老年人为主，年龄最大105岁，平均年龄75.5岁，60岁及以上的占比是89.6%；二是普遍合并有多种基础疾病，具有一种基础疾病的患者占比40.7%，2种基础疾病的占比24.6%，3种及以上基础疾病占比34.8%，多数基础性疾病是心脑血管疾病，内分泌系统疾病和呼吸系统疾病。

警惕新冠、RSV、流感三重病毒共流行风险 ，合并感染怎么办？

如果发现自己或者家人可能出现合并感染怎么办？

李有表示，有条件肯定要先就医，因为对于高风险人群，合并感染出现重症的风险比较高，甚至有时候是致命的。所以一旦怀疑可能属于合并感染，或者发现自身症状加重，首选就是就医，“不要想着等几天再去医院，有时候就是因为等了几天，可能就错过了最佳诊疗时机，导致病情治疗难度增加。”

但如果短期内感染人数较多，遇到就医挂号难或者排队等待时间较久的问题，在李有看来，在无法得到具体疾病诊断的时候，要首先避免“病急乱投医”。

“千万不要有症状就将所有药都试一遍，从第一波新冠感染的经验来看，一定要对症用药，避免过度用药，因为很多药物存在相互作用，用药不当可能会进一步造成伤害，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临床医师才能掌握的，所以有条件要尽早就医。”李有说。

根据21世纪新健康研究院发布的《个人防疫健康管理手册（第二版）》，感染新冠病毒后，切不可盲目服药，虽然很多药品都是非处方药(OTC)，但不当使用也会出现副作用，容易造成肝肾功能损伤，具体用药建议请务必按药品说明书服用或咨询医生。此外，不要随意使用消炎药治疗新冠感染，婴儿、孕妇、老年人等特殊人群要谨慎用药，服用退烧药一定要认真阅读说明书或咨询医生。

另外从合并感染的具体病原体来看，近期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在国际上也倍受关注，据报道，2022年12月，欧美感染RSV的儿童患者激增，美国、德国、英国、法国、爱尔兰、西班牙、瑞典儿科住院人数都节节攀升。

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全世界每年有6400万儿童感染RSV，其中约20万儿童死于RSV感染，是导致儿童死亡的重要因素，此外，RSV还造成全球每年36万成人入院，超2.4万成人死亡。

在急性呼吸道传染病的高发季，国内是否也需要重点关注并提前预防RSV感染呢？

对此，李有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RSV病毒主要影响儿童和老年人，目前随着疫情防控政策转变，RSV病毒的感染非常有必要关注，儿童和老年人感染RSV后疾病负担较高，尤其对儿童健康影响较大。

“儿童感染新冠后症状普遍比成年人和老年人轻，但是儿童感染RSV病毒后症状会比较严重，尤其是在合并感染的情况下，所以如果儿童感染新冠后症状突然加重，就要考虑是否属于合并感染，要及时就医。”李有说。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国内尚无有效预防RSV病毒的疫苗或其他产品上市。据了解，目前在药物治疗方面进展较快的国内创新药企爱科百发，其在2013年创立时就在进行呼吸道合胞病毒RSV的新药研发，目前是全球首个完成三期关键临床试验的RSV抗病毒药物爱司韦™，这也是首个在中国发明和开发，并拓展到全球的儿童创新药。

爱科百发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邬征在不久前举行的启明创投CEO云端峰会上指出，业内的一个普遍认知是全球进入新冠疫情新时代会有三个呼吸道病毒大流行：新冠病毒、流感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是一个RNA的呼吸道病毒，与人共存了约五六十年的时间，是相对比较温和的病毒，但是高危人群，特别是儿童、老年人或者免疫缺陷的人群在感染后的后果还是非常严重的。呼吸道合胞病毒感染是儿童住院死亡的第一大因素，婴幼儿两岁以前都会感染，且大概50%是感染过两次，这个病毒跟新冠病毒的共同点是可以使人类重复感染。”

另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目前在国外已经有RSV创新预防手段获批。在2022年的第五届进博会上，赛诺菲疫苗带来了全球首个且唯一、可广泛应用于新生儿和婴儿的呼吸道合胞病毒(RSV)的预防手段Beyfortus(nirsevimab)，这距离该产品在欧盟全球首次获批仅相隔了几小时，堪称“全球首秀”。2022年11月4日，欧盟委员会批准Beyfortus (nirsevimab)用于新生儿和婴儿，帮助他们在第一个呼吸道合胞病毒（RSV）流行季到来时预防RSV下呼吸道感染疾病。目前它已获得了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中心授予的“突破性治疗药物程序”，未来该产品也有望为中国宝宝提供保护。

就目前国内尚无相关产品获批上市的现状，李有强调，预防RSV感染和预防新冠等其他呼吸道疾病感染的措施其实十分接近，比如注意手部卫生、外出佩戴口罩、人与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回家后对手部和接触公共场所的个人物品进行消毒等，均是预防RSV感染的有效方式。

“另外合并感染的预防和单一呼吸道疾病的预防本质上一样，呼吸道感染的传播途径包括直接接触、飞沫传播、气溶胶传播及间接接触等，预防就是阻断传播链条，比如戴口罩或者保持一定距离，对于间接接触传播，比如病毒通过门把手或电梯按钮进行传播，预防这类传播就要求我们做到注意个人卫生，不直接触碰相关公共用品等。”李有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