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观察丨又倒一家！Signature Bank“闪崩”，美国银行业震荡何时休？

21世纪经济报道特约撰稿王应贵刘芷辰 澳门报道

当地时间3月13日，受银行股拖累，美国股市高开低走，标准普尔500指数收盘时跌0.15%，标准普尔地区银行股指数大跌10.84%，迄今为止今年跌23.01%。当日，第一共和银行跌61.83%，西联银行（Western Alliance Bancorporation）跌47.06%，西太银行（PacWest Bankcorp）跌20.05%。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让美国银行业十分焦灼，多家银行陷入绝境。前有银门资本因豪赌加密货币客户业务而关门大吉，第一共和银行（First Republic）现在靠着美联储和摩根大通银行“输血”勉强维持正常运转，今有硅谷银行和Signature Bank前后三天内相继倒下。即使美国财政部、美联储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以“系统重要性银行”之名允许两家银行的储户将会获得全额赔偿，以此缓解了储户的紧张情绪，金融市场投资者仍人心惶惶，担心引发更多银行会倒闭。

与以前银行倒闭不一样，这次硅谷银行和Signature Bank“闪崩”发生在短短数天内甚至数小时内，其原因却非常经典：遭遇客户挤兑。硅谷银行和Signature Bank分别成为美国银行史上第二大、第三大破产倒闭银行，由此而产生的市场恐慌将继续蔓延，让投资者嗅到2007-2009年美国金融危机时的味道，也在寻求安全地带以避免“踩雷”。令人不解的是，美联储一直在强调银行体系稳定性，也确实执行了严格的监管条例，为何银行倒闭还是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猛？

加密货币业务埋下祸根

严格说来，Signature Bank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商业银行。该银行成立于2001年，总部位于美国纽约，分别在纽约市、康涅狄格州、加利福尼亚州、内华达州和北卡罗来纳州拥有40个私人客户办事处。如表1，2022年末，Signature Bank总资产达到1104亿美元，总存款886亿美元；按照存款规模计算，为美国第30大银行。2015-2019年，银行贷款与总资产的比率分别为71%、74.2%、75.6%、76.8%、77.3%，是一家传统的商业银行。

随着疫情暴发，美国家庭和企业的贷款需求减弱，Signature Bank贷款增长速度低于总资产增速，2020至2022年，其贷款与总资产的比率分别为66%、55%、67.3%，信用风险略有抬升，信用损失准备金维持在5亿美元左右。自2018年以来，归属股东的净收入增长较快，2022年便达到13.4亿美元。这家银行本应是一家相当“小资”的区域银行，其“闪崩”的原因与银行贷款业务毫无关系。

Signature Bank倒闭的祸根源于2018年管理层一个不明智的决定。2018年前，Signature Bank经营平平稳稳，每年净收入维持在4亿美元，不甘于平庸的高层管理者决定染指加密货币交易业务：为加密公司提供结算与清算服务。Signature Bank是第一家获得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担保的、从事区块链数字支付业务的银行，旗下的Signet数字支付平台，即其私有区块链，为商业客户提供全天候美元实时支付服务，允许Signet客户可以每周7天每天24小时使用此区块链向其他Signet客户进行实时美元转账。Signature Bank加密货币业务由此获得了颇为可观的收入。据估计，来自加密货币业务的存款占总资产的20%，据该行2022年年报披露，年末数字资产业务部存款余额为178亿美元。

币圈地震Signature遭挤兑

在加密货币业务带动下，Signature Bank各项业务也突破了发展瓶颈，经营指标向好。2017年末，比特币期货获准在芝加哥交易所集团上市，引发了一波罕见的上升行情；2021年10月23日，美国证监会批准了第一只比特币交易所基金（ETF），上市交易前比特币带着其他加密货币一路狂奔，价格冲上云霄。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加密货币在监管机构的指挥棒下狂舞，又在指挥棒下奄奄一息。随着美国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的泡沫被渐渐挤掉，由名人代言的加密货币的高光时刻迅速退去，2022年圈内许多违规操作浮出了水面。币圈内不断爆出大“雷”， 稳定币Terra和Luna倒闭引起的连锁反应，Celsius网络（加密借贷公司）、三箭资本、3AC、旅行者数字（Voyager Digital）等多家公司倒闭，最大的“雷”就是FTX的闪电崩盘。监管风向突变，加密货币（含稳定币）日子难过，如今处于“严冬季节”。硅谷银行两天内倒闭引起币圈大地震，头部企业欲将存款放在稳妥的大银行里，造成了对Signature Bank的挤兑潮，不过几小时倒闭实属罕见。

目前，Signature Bnak正面临欺诈指控。早在2020年6月Signature Bsnk就知悉FTX欺诈行为。据报道，英国投资公司Statistica Capital于今年2月向曼哈顿联邦法院提交了对Signature银行长达87页的起诉书，指控该银行在发现了FTX的欺诈行为后仍允许其客户账户链接到Signet区块链网络中，在无视服务条款的情况下允许FTX交易。

美联储骑虎难下

跟硅谷银行一样，Signature Bank也因持有和交易美债而损失较大，这同样是许多银行经营窘迫的主要原因。2020年，为应对疫情诱发的经济衰退，美联储“开闸放水”，依靠自己的资产负债表拯救美国经济，同时大幅减息以刺激经济增长，Signature Bank所持有的债券资产相对安全。2021年，美联储利率基本没变，在债券组合规模翻倍下，浮动亏损略增加至3.6亿美元。2022年为所有金融服务机构最悲催的一年，Signature Bank也不例外，债券组合投资浮亏32.4亿美元。

硅谷银行和Signature银行倒闭并非偶然现象，许多银行和金融服务公司因持有各类债券而浮动亏损严重，继续加息将增加他们的损失，导致金融体系风险水平全面上升。美国2007年金融危机发生十多年了，金融体系似乎更加依赖中央银行维持市场流动性，也依赖中央银行充当“救火员”角色。美联储现在骑虎难下，如果继续加息以彰显其遏制通胀的决心，金融体系势必承受更大的压力；如果由此而按下暂停键，美联储会成为市场的笑柄，其信誓旦旦之言竟一文不值。

2月消费价格指数（CPI）即将来袭，数据能否为美联储解困？笔者认为，目前局势较以往完全不同，通胀原因更复杂，货币政策难有作为，美国高通胀仍会持续。预计美联储本月22日（北京时间23日）宣布加息25个基点，而联储主席鲍威尔在随后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将降低鹰派调门，暗示加息将进入暂停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