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马怀德：编纂卫生健康法典，更大力度建设健康中国和法治中国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王峰北京报道  良法才能善治。立法向来是全国两会上的焦点之一，尤其是近年来，编纂法典受关注度很高。

在3月4日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新闻发布会上，大会发言人娄勤俭介绍，2024年，全国人大将组织生态环境法典编纂工作。

2021年起施行的民法典为其他领域立法法典化提供了很好的范例，条件成熟的立法领域法典编纂工作应当适时推动。

在2023年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政法大学校长马怀德曾提交提案建议编纂行政基本法典、教育法典。今年，马怀德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建议尽快编纂卫生健康法典，以更大的力度推动健康中国和法治中国建设。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政法大学校长马怀德  受访者供图）

卫生健康法典并非法典编纂研究领域的“热门”，如今为何被纳入了研究和议政视野，其编纂条件是否已经成熟？

整合和优化现行法律规范

“卫生健康事业法治化是现代化国家的重要标志。通过编纂卫生健康法典，可以总结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的重大成就和基本经验，提炼卫生健康治理领域的一般制度规则，形成系统全面、逻辑清晰、体系完备的卫生健康法律规范体系，推动卫生健康事业现代化。”马怀德说。

当前，我国卫生健康领域的法律法规规章还比较分散，缺乏系统性、整体性、统一性、协调性。

据介绍，我国已经颁布的卫生健康法律法规，包括《药品管理法》《精神卫生法》等18部卫生健康法律，《医疗事故处理条例》《学校卫生工作条例》等近40部行政法规，近百部部门规章，以及很多地方性法规等。

这些法律法规中，2019年通过的《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被学者们视为我国卫生健康领域内的基础性、综合性立法。但是从该法的制定主体来看，它是由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而非是由全国人大制定的调整某项具有普遍性社会关系的基本法律。

不仅分散，一些现有立法的更新也不及时。比如，1998年起施行的《献血法》已经二十多年未修改。1994年起施行的《医疗机构管理条例》虽然在2016年进行了修改，但此次修改只是对个别条款进行的局部修正。

“法典化是对法律规范的系统性整合，有利于推动形成完备的法律规范体系，进而推动形成高效的法治实施体系、严密的法治监督体系、有力的法治保障体系。”马怀德说。

相比之下，一些国家已完成了卫生健康法典的编纂，也为我国提供了经验。

法国在20世纪30年代就开始推进卫生法的法典化，并于1953年颁布《法国公共卫生法典》。有专家介绍，虽然该法典以“公共卫生”命名，但这是包括健康促进、疾病预防、健康保护等内容在内的广义公共卫生，而非仅针对疾病预防与传染病控制而言的狭义公共卫生。

“编纂卫生健康法典，有利于完善卫生健康法律制度。从传染病防控到医疗资源分配，再到健康信息保护，均需要有更加科学、系统的法律规范作为支撑。在维护卫生健康秩序、尊重和保护生命伦理，促进健康公平、实现全民健康保障方面，卫生健康法典不仅能填补现有法律空白，还能整合和优化现行法律规范，为构建更加完善的卫生健康法律体系奠定坚实基础。”马怀德说。

以保障生命健康权益为核心

编纂卫生健康法典的条件成熟了吗？马怀德认为，目前已经具备了良好的法律基础和成熟的理论实践条件。

我国已经颁布的卫生健康法律法规虽然略显分散，但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涵盖了公共卫生、医疗卫生、职业病防治、食品和药品安全、人口与计划生育等多个领域，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的重要部分，为编纂卫生健康法典提供了坚实的制度基础。

我国卫生健康领域存在一些利益冲突的乱象，需要稳定、完整的法律体系予以规范调整。

马怀德认为，编纂卫生健康法典有利于确立以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权益为核心的价值导向。既能够确保规范内容在价值上的统一，进而保证法典的科学性和内部一致性，有助于提高法律规范的适用效率，也能够促进公众对法律的理解和遵守，表明国家对于保障人民生命安全和健康权利的基本立场，符合国际公共卫生保护的普遍原则。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卫生健康领域正面临新挑战和新机遇。

一方面，全球化深入发展和世界秩序重塑，国内医药卫生健康秩序调整，特别是疫情的大流行，凸显了卫生健康法律体系的短板弱项。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广泛应用，尤其是在医疗卫生领域，对传统的医疗、药品和公共卫生管理模式提出了新的要求。

挑战与机遇是伴生的，编纂卫生健康法典，正是迎接挑战与机遇的制度基座。

马怀德认为，系统性整合、优化、升级卫生健康法律规范，注入生命伦理法规范，提升统一性和协调性，有助于提高应对卫生健康危机的能力，提高政策透明度和预见性，应对各种新挑战，确保人民健康权益，促进健康中国建设。

此外，数字时代的到来，也要求运用法治方式重新审视和构建适应新技术、新业态发展的卫生健康秩序。

法典编纂研究日趋深入

今年是马怀德履职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的第二年。过去一年，马怀德积极参与全国政协组织的调研视察走访、推动有关单位落实提案、举办法治讲座等活动。2023年提案的落实工作，让马怀德对尽快编纂卫生健康法典充满信心和期待。

马怀德表示，从相关部门对其2023年提案的答复可以看到，承办单位本着高度负责的精神，认真研究吸纳了委员的意见建议，就有关问题作出了比较详细的解释，还就有关工作作出了具体部署安排。

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等单位表示，提案提出的意见建议具有很强针对性，对于推动行政基本法典和教育法典编纂研究和相关立法工作具有重要参考意义。

2023年11月24日，“教育法典编纂工作启动会”在北京举行，来自全国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教育部的相关负责人，以及30余名专家学者围绕教育法典的编纂进行了全面深入研讨。

与会专家认为，编纂教育法典的时机已经具备。教育法典编纂要服务教育强国建设，坚持“两条腿”走路，既要推进法典编纂工作，又要加快对现有法律制度的完善；应采取总则加分则的模式，重点是研究现有法律中哪些要整合进入法典，解决现行法律法规中冲突竞合的问题，弥补立法空白，通过法典化为教育法治提供科学完备的制度安排，应坚持以保障人民群众权益为基本原则，深入研究法典编纂的具体内容、体例模式、制度安排。

马怀德认为，当前，随着人工智能和教育数字化发展，教育管理和服务都面临一些情况新问题，青少年违法犯罪上升等问题亟待立法解决，编纂教育法典更为紧迫。

“在启动会上，教育部领导宣布成立教育法典编纂研究课题组，并指定我担任课题组负责人。课题组至今已经召开4次研讨会，我们的研究也日趋深入，已经连续上报4份课题研究工作简报。”马怀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