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财对话·海外大咖看两会｜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Michael R. Powers：乡村振兴要充分开发农村人力资源

郝佳琪 2023-03-11 19:30

中国的共同富裕不是短期的财富再分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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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财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记者郝佳琪上海报道

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五年来，我们如期打赢脱贫攻坚战，近1亿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全国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960多万贫困人口实现易地搬迁，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同时，在脱贫攻坚目标任务完成后，推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教授Michael R. Powers在接受南财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记者专访时表示，中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具有全球性影响，也为其他国家提供了一个范式。中国乡村地区居住着大量人口，蕴含着丰富的人力资本，要改善农村地区的基础设施，同时将人力资本与技术、通信、物流等要素融合，使之成为经济发展的一部分。

Powers还指出，金融支持乡村振兴可以从多方发力。在货币层面，要为希望在农村地区展业的创新者提供资本；在财政层面，要对低收入者提供支持，使他们有能力购买商品、投资当地企业等。

谈及共同富裕，Powers告诉记者，中国的共同富裕不是短期的财富再分配计划，也并不是把低收入群体看作长期需要补贴的人群。它是一种长期计划，将他们视为一种资源，让更多人成为经济发展的一部分，共享发展成果，从而使整个国家受益。

要用好农村丰富的人力资本

《南财对话》：今年的全国两会，你比较关注哪些热点议题？

Michael R. Powers：我对经济增长政策最感兴趣，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通过针对性地扩大科技型企业的贷款，加大对创新的支持力度；二是通过有针对性的财政政策促进国内消费，尤其是促进低收入群体和农村居民的消费。

在全国两会期间，代表委员们提出很多新的议案和提案，同时政府部门也会对现有工作的开展情况进行进一步解读，虽然这些内容曾经提出过，但现在我们有机会更好地了解其内涵与细节。全国两会将提出一系列全面的建议，许多问题都将在此期间被重视、被解决。

《南财对话》：你一直很关注脱贫攻坚，中国的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如何评价其成果？

Michael R. Powers：中国此前在消除绝对贫困方面取得的成功，是每个人都看到的，但这只是第一步，中国的领导人对此已经做了清晰阐释。中国为脱贫攻坚做了太多努力，现在它已经圆满完成，并且具有全球性影响，为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提供了一个范式。

当下，绝对贫困已经被消除，下一步就是尝试将这些低收入群体，带入经济发展的潮流。这其中的挑战是，部分低收入群体生活在农村地区，但同样也有机会，因为我坚信中国农村地区的人力资本尚未被完全开发。如果我们能通过教育、培训，提供更好的基础设施、通信、技术和物流，将他们带入经济发展的蓝图，他们有能力为经济做出更大贡献。

《南财对话》：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我们如何巩固拓展脱贫攻坚的成果？

Michael R. Powers：每当我们审视农村经济的发展，我们应当看到其中蕴含的人力资本。有大量人口居住在中国农村地区，而他们实际上是前进道路上的雄厚资源，所以想要利用好这种资源依赖两个方面：一是改善这些地区的基础设施，这曾是脱贫攻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将继续成为通往成功的重要途径，这一点不言而喻。二是将农村地区的人力资本与技术、通信、物流等要素融合，从而与其他地区相互连结，成为经济发展的一部分。

这些发展更多地依赖视频通信、互联网等资源，因此我们发现工作和就业等活动能够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开展。在国家努力促进农村地区发展时，这一发现非常有价值。

以货币与财政政策支持乡村振兴

《南财对话》：金融支持乡村振兴可以从哪些方面发力？

Michael R. Powers：多种方式可以促进金融在农村地区发挥重要作用，这也是我在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十分关心的话题。这不仅是政府出台政策的机会，还是投资的机会，可以鼓励金融机构、国有企业或私营企业投资于农业基础设施、农业技术发展以及中国农村地区其他方面的发展。

同时还可能有机会提供一些财政刺激，特别是对低收入人群和小型企业，使他们得到发展，并成为推动需求和消费增长的重要力量，整体来看，这对经济是有利的。

所以这就是我关注的两个层面——货币层面和财政层面。在货币层面，要为希望在农村地区展业的创新者提供资本；在财政层面，要对低收入者提供支持，使他们有能力购买商品、投资当地企业，进而成为更广泛的经济的一部分。

加大农村地区教育投资

《南财对话》：你提到农业基础设施和技术领域的投资十分重要。除此之外，还应在哪些领域加大投资？

Michael R. Powers：很多方式可以促进农村地区的投资，作为教育工作者，我来谈谈教育领域。在中国，每个人都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以及计算机、通信、工程方面的培训，这些对农村地区的发展十分重要。但同时我们也需要更具体、更有针对性的岗位培训，这些培训不一定要通过全国性的高校，而是要为农村地区需要的特定类型的技术提供岗位培训，这方面的投资至关重要。

因此，谈及如何利用农村地区蕴含的人力资本，教育是核心要义，其中一部分需要依赖大学的高等教育，除此之外还需要特定培训以适应当地需求，将适宜的技术引入这些地区。

另外，用于农村地区发展的资金也非常重要。

绿色发展需各级政府紧密合作

《南财对话》：绿色发展和生态振兴的理念对乡村振兴为何如此重要？中国乡村如何走好绿色发展之路？

Michael R. Powers：很高兴看到你提出这个问题，事实上，我欠缺绿色发展的技术和工程方面的专业知识，但我可以说的是，金融在这一领域的作用举足轻重，同时技术和教育也非常重要。因此，中央政府会采取措施为绿色发展提供资金，并与各级政府合作。

政策需要有针对性，要像在脱贫攻坚以及其他任何重大项目中一样，中央政府协调针对性措施，并且同省级和地方政府紧密合作，这样才能使得发展与技术进步切实满足当地需求，这也是这些项目成功的关键所在。

让更多人成为经济发展的一部分

《南财对话》：如何理解中国的共同富裕？

Michael R. Powers：事实上，我经常和美国人，以及其他生活在中国或不在中国的外国人谈论中国的共同富裕。需要着重强调一点，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并且十分致力于经济的公平。

中国领导人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共同富裕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型财富再分配计划，其重点不是向个体进行转移支付和补贴，因为这种做法从长远来看是不可持续的，中国的做法是将贫困人口带入经济发展的潮流中。

这有两方面的好处，一是提高了他们的收入，使他们有机会从贫困人口迈向中等收入群体，最终使得整个社会更加繁荣；二是有效利用人力资本优势，使之不仅可以在农村地区共享，还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共享。

在过去的40到45年时间里，有大量人口从农村地区迁移到城市，寻求高薪工作，并成为了助推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但现在和过去不同的一点是，农村地区自身获得了发展，因此，我们收获了这些未开发的、或未经充分开发的人力资本，且不需要经历过去那种迁移模式，这将为农村地区带来更大、更可持续的发展。

《南财对话》：你曾提出中国的共同富裕目标有超越国界的影响力，为什么？

Michael R. Powers：将共同富裕与简单的财富再分配概念区分开来很重要。许多西方经济体致力于将贫困人口以及低收入者带入经济发展中，目的是为自身谋取利益。那些激进的领导人以及社会各界人士为了帮助个体融入社会，倾向于强调减税、补贴、贷款或者直接付诸各种转移支付方式，这种机制往往缺乏持久性，也无法确保个体利用资源来发展自己，使自己更有生产力，从而和经济连结起来。

他们得到了资金，但是数额并不大，且资金提供的方式也十分简单，这不能为经济带来长期的公平性。

与之相比，中国的共同富裕更具优势。它不是短期的财富再分配计划，也没有把低收入群体看作长期需要补贴的人群。它是一种长期计划，将他们看作一种资源，让更多人成为了经济发展的一部分，共享发展成果，并且使整个国家受益。